文郎中沉吟片刻,前段日子杂七杂八的事情接踵而来,算下来竟耽搁了近一个月,如今也是该让日子回归正轨了。
端坐一旁的秀秀两眼发亮,文郎中瞧得分明,暗暗叹了口气,他还能不知道自家孙女那点小心思?遂颔首笑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多认得几个字,往后也能多条出路。”
说完,文郎中转头看向秀秀,故意拖长了语调明知故问:“秀秀,你是想跟着我上山采药,还是……”
“我要学认字!”秀秀立刻打断,伸手晃了晃文郎中的胳膊,“阿爷您放心吧,我肯定好好认字,往后跟着您学医,就把您教我的东西都记在纸上!”
清晨的天空还浮着层未褪尽的朦胧灰蓝,文郎中背上竹筐上了山,他已经有段日子没往山深处去了,想来这趟能收获不少。
秀秀蹦跳着跑出去找小伙伴玩,顺口便提了明日起每天都要学认字的消息。不过半日,这消息就传遍了村头巷尾,孩子们愈发珍惜起今日的玩乐时光,疯跑打闹的笑声比往日更响了些。
在收拾端午的物件时,苏知棠余光不经意扫过王宝珠送来的荷包,许是宝镜斋刚刚开业,来往的客人也多些,半个多月的分红竟也有十几两银子。她不敢奢求更多,只盼每个月能有五两银子的进项,那她就再也不用愁谢淮的病了。
初一转眼又快要到了,文郎中虽没明说,但苏知棠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趟进山,多半还是为了给谢淮寻药。
谢淮见苏知棠眉眼弯弯,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些,打趣道:“得了银子,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了。”苏知棠将荷包仔细放进柜子里,随口笑道:“谁不喜欢金子银子呢。”
谢淮蓦地想起苏知棠当出去的那对金钗,心口顿时涌上一阵愧疚。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苏知棠又慢悠悠补了句:“原还琢磨着,若是家中银钱不够给你看病,王姑娘又不讨厌你,你也不反感她,我就把你赘到王家去。”
明知苏知棠是玩笑话,谢淮心头还是冒出点火气,他忍了忍,暗下决心,今晚就要好好拜读一下李子瑜的大作。
思绪翻涌间,谢淮的余光扫过苏知棠随手挽起的袖子,那道被野猪獠牙划开的伤口还清晰可见,翻卷的皮肉早已不再渗血,结痂的暗红硬块在白皙的胳膊上分外狰狞。
苏知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原还有些不以为意,可见谢淮紧抿的唇角绷得笔直,到了嘴边的玩笑话蓦地咽了回去,神色也正经起来:“过几天就好了,秀秀专门给我配了药呢。”
说着她又弯了弯眼,语气也变得轻快些:“幸好文阿爷没瞧见,不然少不得又唠叨一番。”
谢淮无奈地叹口气,“文阿爷若不知情,怎会平白无故地做祛疤药膏给秀秀看?”
想到那天秀秀坚定的眼神,苏知棠愣了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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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端州时,谢澈与苏雅意早已在端王府落了脚。
苏雅意指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金钿,这金钿样式精巧别致,最打眼的是中间镶嵌的红宝石,在日光下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不过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这金钿,她曾经在苏知棠头上看到过。
柳絮察言观色,见苏雅意神色有异,立刻转向陈五追问:“陈五,这物件是在哪寻到的?”
“在山上。”陈五躬身回话,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先前那大夫领我们去的那座山。
苏雅意仍把玩着手里的金钿,语气漫不经心:“那可找到他们的尸首了?”
“那山上白骨累累,属下们实在无从辨认。”陈五额头上沁出冷汗,语气小心翼翼道:“不过在永安县这段日子,属下们倒是寻到了这家首饰铺,里面的首饰与夫人要找的颇为相似。”
说着,陈五呈上一个木匣。柳絮连忙接过来,双手捧到苏雅意面前。苏雅意只扫了几眼,神情便蓦地沉了下来。
待陈五退下,苏雅意猛地将金钿掷在地上,“啪”地一声,金钿摔得四分五裂,她心里这才舒坦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藏到几时!接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