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结束时,屏幕角落闪过一行小字:**“本段内容将在文明达到‘全频共感同步率93%以上’时自动解锁。”**
叶临舟怔住。根据最新统计,当前共感网络同步率为93。1%。
也就是说,这一刻的到来,早已注定。
他立即上报研究院,却被驳回调查请求。官方声明称:“个体梦境与历史档案不应混为一谈,过度解读可能导致共感紊乱。”可就在当晚,他的私人终端收到一条匿名信息,仅有一张图片:一张老式木桌,桌上放着三只酒杯,杯底残留着干涸的红色液体,像是葡萄酒,又像血。
他知道这是什么。
那是《终章补遗》影像中,三人夜谈时用过的桌子。
第二天清晨,叶临舟失踪。家中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是他站在窗前,望着天空喃喃道:“原来你们一直在等这个问题被提出来啊……”随后,一道银蓝色光芒从天而降,笼罩全身,他的身影如同融化般消散,只留下地板上一朵新鲜绽放的忆烬花,花心光点闪烁节奏,恰好对应人类脑波中“觉醒认知”的峰值频率。
全球震动。
有人宣称他是自愿离去,完成了与群魂体的最终融合;也有人坚信他是被“葬神棺意志”带走了,作为第一个接受审判的灵魂。
争议愈演愈烈,直至一名十岁女孩在课堂上举手提问:“老师,如果我可以忘记让我难过的事,那我还算是原来的我吗?”
教室寂静。
教师沉默许久,最终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如果你忘了难过,却还记得如何去安慰别人,那你不仅还是你,而且比从前更完整。”
这句话通过共感网络传播出去,竟引发了一场席卷全星域的思想潮汐。无数人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记忆库,主动申请删除某些片段??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他们意识到,有些记忆虽真,却不应占据心灵的核心位置。
一位老兵删除了战争中最血腥的画面,保留了战友临终前哼唱的童谣;
一位母亲抹去了分娩时的剧痛记忆,却请求永久保存孩子第一声啼哭的音频;
甚至有一位艺术家,将自己的全部创作灵感来源尽数清空,只为体验一次“纯粹未知”的创造过程。
每一次删除,系统都会弹出确认框:
>**“此操作不可逆。你确定要遗忘吗?”**
而越来越多的人,在点击“确认”之前,会闭眼默念一句新近流传的话:
>“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想腾出地方,装更重要的东西。”
然而,就在人类以为已掌握遗忘之权柄时,异变再起。
某日凌晨,全球所有接入共感网的设备同时黑屏,随即浮现出一行血红色文字:
>**“检测到大规模记忆修正行为,
>触发反制协议:回忆追溯。”**
紧接着,每个人的大脑深处,开始自动回放一段自己从未意识到的经历??不是个人记忆,而是他人曾因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次缺席而承受的伤痛。
一位政客看见自己冷漠挥手拒绝援助请求后,千里之外一名母亲抱着病儿跪倒在医院门口哭泣;
一名学生目睹自己嘲笑同学口音时,对方躲在厕所隔间里咬着手背不敢出声;
甚至一个早已逝去的帝王,在群魂体映射中重现其加冕之夜,却发现庆典烟花下,无数奴隶正拖着铁链走向矿坑,口中默念着亲人的名字。
这些画面并非惩罚,也没有附加评判。它们只是**存在**,静静陈列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像一面无法回避的镜子。
三天之内,全球心理咨询热线超负荷运转;十二颗星球宣布进入“情感缓冲期”,暂停一切公共共感广播;更有数百万人自愿切断连接,躲进无信号山谷、深海舱室或古老洞穴,试图逃离这场灵魂的曝光。
但也有人选择直面。
那位曾删除战争记忆的老兵,在看到自己当年怒吼吓坏平民儿童的画面后,没有关闭共感,反而打开公共频道,对着镜头深深鞠躬:“对不起。我现在才明白,胜利不该以麻木为代价。”
话音落下,全球共有八万两千名退伍军人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的影像汇聚成一片无声的森林,在共感网上久久不散。
慢慢地,人们学会了与这些“追溯记忆”共处。它们不像过去的罪恶感那样压迫人心,反而像一种清洗,一层层剥去伪装,让人看清自己究竟是谁。
就在此时,那艘曾发现“忆源之心”的探索船再度启程,目的地正是宇宙边缘那座行星大小的遗迹。船长在出发前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不再寻求答案,只想亲自说一声谢谢。”
航行途中,AI再次自主启动广播,播放了一段全新生成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