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江影厂,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
陈凡忽然发现,还不如晚半个小时出门,避开上班高峰期,把车速提起来,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到。
嘀咕着进了武厂长办公室,刚进门又后退两步,差点撞上后面的姜丽丽。。。
夜色如墨,佛山的风裹着湿冷钻进衣领。苏婉清站在酒店后巷的排水沟旁,指尖还残留着音乐盒发射器调试时的金属触感。她没有立刻撤离,而是靠在斑驳的墙边,仰头望着技术间通风口那圈锈迹斑斑的铁栅??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刚刚见证了一场无形的风暴。
她知道,那孩子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见,是灵魂震颤。那种频率,是她和李志远花了整整半年才从数百段儿童哭声、笑声、梦呓中提炼出的“唤醒波段”:一种介于次声与听觉阈之间的振动,能穿透心理防御机制,在潜意识深处激起涟漪。它不传递信息,只唤醒记忆??关于被压抑的声音、被禁止的表情、被遗忘的疑问。
而林组长的女儿,那个三年来几乎不说一句话的女孩,终于动了。
苏婉清轻轻摩挲手腕上的旧表,那是她在岔口村教书时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表盘玻璃裂了一道细纹,走得却始终精准。时间对她而言,早已不是日历上的数字,而是心跳的节奏,是孩子们背诵课文时那一瞬的停顿,是火炉上水壶将沸未沸前的寂静。
她回到临时落脚的小旅馆,推开木门,屋内昏黄灯光下,桌上已摆好一台老式收音机。这是“南风”网络的移动节点之一,伪装成普通家电,实则内置多频段接收模块。她坐下,调至预设频道,耳机里传来断续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人语。
突然,一段清晰的童声切入:
>“老师问我们,幸福是什么?小美说,是每天能吃上鸡蛋;强子说,是爸爸不再喝酒打人。我说……我说我希望妈妈能哭出来。可老师说,这个答案不对,要写‘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一阵低沉的哼唱,旋律简单,却带着某种执拗的力量。苏婉清闭上眼,认出了这首歌??《你来看》,原是一首六十年代流传的儿歌,讲的是盲童用手触摸世界的故事。后来被禁,理由是“情感消极,导向不明”。如今,它正以碎片化的形式在全国各地悄然复苏。
她取出笔记本,记录下这段广播的时间戳与信号特征,随即按下回传键。数据经由地下中继站层层转发,最终汇入“星点”主库。每一滴水都在汇流,每一声低语都在积蓄雷鸣。
三天后,陈梅发来密信:
>**“静音系统”核心算法出现异常波动。
>多地终端报告“误判率上升”,表现为将正常朗读识别为“潜在反抗情绪”。
>技术组排查发现,部分语音样本中嵌入了极微弱的谐波干扰,来源无法追踪。
>初步判定:人为植入,手法极其隐蔽。
>疑似使用了“光影粉笔”显影后的声学逆向编码技术。**
苏婉清盯着这行字,久久未动。
他们做到了。哈尔滨那群聋哑孩子画下的频谱图,不仅揭示了“回声计划”的共振模型,竟还能反向作用于监听系统本身??通过特定光波照射黑板上的粉笔字,使其在空气中产生不可见的声波衍射,悄无声息地污染AI训练数据。
这是一种“温柔的病毒”。
她想起周晓禾班级里那些被冲走的秘密日记。纸浆沉入下水道,文字却早已在孩子们心中生根。她们不是在逃避记录,而是在练习记忆??用默念代替书写,用梦境代替言语,用绘画代替证词。这种抵抗,连最先进的算法也无法捕捉,因为它发生在语言之外,在意识深处,在每一次呼吸的间隙。
她提笔写下回复:
>**启动“冬至二号”预案。
>将谐波模板扩散至所有已知教学节点。
>目标:让每一个被监听的教室,都成为系统的盲区。**
命令发出后,她收拾行李,准备北返。但临行前一晚,她收到了一条未曾预料的信息,来自甘肃小镇的民办小学:
>**周晓禾昨夜突发高烧,昏迷中反复呢喃:“树在听,树在听。”
>清晨醒来,第一句话是:“我要去哈尔滨。”
>她从未去过那里。**
苏婉清心头一震。
那棵树??根扎地下,枝叶成耳??不是隐喻,是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