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第一朵“言花”在哑谷绽放。它形似铃兰,通体透明,花瓣中流动着微光,每当有人提出真诚问题,花朵便会轻轻摇曳,发出清脆铃音。老妪将它种在噤塔原址,每日浇水时都会说一句:“爸爸,我听见你了。”
又三年,皇帝亲自前往守问书院,卸下龙袍,穿上布衣,报名成为“答疑士”实习生。他每天坐在问答台后,接受百姓质询。有人问他:“你怕不怕有一天也被问倒?”
他答:“怕。但更怕的是,没人再愿意问我问题。”
全场静默,随后掌声如雷。
而在遥远北方,那位摘下铃兰花的戍边少年,已成为一名“巡音使”,专职巡查各地守问亭运行情况。他走遍边疆,收集问题,编成《北地百问录》。其中最动人的一条,出自一个五岁女童:
>“雪为什么会化?”
>“是因为太阳在听冬天说话吗?”
少年将这个问题刻在长城烽火台上,用蜂蜡封存,写道:“留给未来的孩子回答。”
某夜,他宿于荒野驿站,梦见阿川站在星桥尽头,对他微笑。
“你还记得第一个问题吗?”梦中人问。
“记得。”少年答,“我相信,有人正在听我说话。”
“很好。”阿川点头,“那就继续问吧。
因为每一个‘为什么’,都是照亮世界的火种。”
翌日清晨,少年醒来,发现枕边多了一面微型同心鼓,鼓面刻着一行小字:
>“你已是启声者。”
他小心翼翼收好鼓,跨上马背,继续前行。
风穿过旷野,卷起尘沙,也卷起无数未完成的问题。它们飞向高山,落入江河,藏进孩童的课本,嵌入官员的奏折,融进母亲哄睡的歌谣。
语林碑前,新立了一块无字碑。院长说:“留待百年后,由那时的人写下他们最重要的问题。”
但她悄悄告诉身边弟子:“其实它已有字,只是我们还看不见。
只有当全天下人都敢于倾听彼此的心跳时,
那碑文才会显现。”
如今,每当月圆之夜,守问书院的孩子们仍会聚在大树下举行“夜问会”。
最近一次,主持人是个盲童女孩。她摸着陶哨,轻声问:
>“如果我看不见世界,
>那世界能看见我吗?”
片刻寂静后,一位老兵站起来,敲响随身携带的同心鼓。
鼓声悠扬,传遍四野。
他大声回答:
>“能!
>因为你问了,我们就听见了。”
>“只要你还在问,
>这个世界就永远看得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