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原本拥有美好的开始,也可以拥有美好的结局。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那么重要,如今倒好,因为你?的偏执,你?的误解,让我失去了一切,你?反而成了我心中最大的痛苦。”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敢说不是你?的错吗?”
说罢,她赌气般下了床,光着?脚就要往外面跑去。
“阿月!”
他赶忙起身冲上前,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拴在床边架子上,他用力一扯,将整个架子掀翻,锁链那头连着?的木块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周漪月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巨响,自己的手便被?他拉住,她吃痛一声甩开他:“别碰,手还疼着?呢!”
男人触电般收回了手,周漪月双目含泪,将桌上那几张纸拿给他看:“我为了把之前的事想起来,哪怕手疼着?也要写,魏溱,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说罢,她把头扭过去,小声抽泣,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
良久,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他说得?极慢,音色拖得?很长,显得?有些寥落。
宛陵城那次的事他心烦意乱了好几日,不过是强撑着?不肯让步。
他说周漪月性子拧,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虽然?没道?歉,但周漪月能听出他态度软了下来,捂了捂胸口,心里?定?了不少。
她扬起脸,摆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才乖嘛,说好了,以后不准再让我受伤,下次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踮着?脚,拿受伤的手亲昵拍了拍他的脸,眉眼弯弯。
魏溱道?:“我把那些伤你?的百姓一个个找出来,杀了给你?泄愤。”
周漪月呼吸滞了一瞬,眼尾略挑了挑:“罢了罢了,我哪里?还记得?是谁,杀了他们我手上的伤就能好吗?”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给我换药吧,你?弄的伤,你?亲自给我照顾好,我的手那么好看,你?必须给我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好。”
魏溱唇角微微上扬,英俊的眉眼不复往日冷酷。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哪怕周漪月现在让他死,他也心甘情愿。
有人对他说过,人会被?年少时的痛苦纠缠一生,原先不知个中厉害,如今方?见真章。
曾经的他,因为她的一点点馈赠就喜悦到浑身颤抖,因为她的拒绝而痛苦不已,反复问她,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即便是被?凌云接回大晋,他的灵魂依旧被?囚禁在她的牢笼里?。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梦见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被?那个小公主拴着?四肢。
烛光摇曳,滚烫的烛油落在他胸膛,她眼里?的光却是冷的,冷的让他浑身战栗。
睁开眼,看着?面前舒适又陌生的房间,心里?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很长一段时间,他在训练和战斗中赤手空拳上阵,让最勇猛的士兵拿兵器和自己搏斗,而他只用赤手空拳。
他发疯一般凌虐自己,寻求自我毁灭的方?式,任由枪尖和剑锋将他的身体弄得?遍体鳞伤,留下一道?道?伤痕,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当时,他名义上的父亲走上前,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喝道?:“够了,你?是在侮辱你?自己,也是侮辱我的将士!我大晋需要的是铁血男儿,不是自暴自弃的懦夫!”
他命人强行绑了他,带他至古刹求禅。
宝华寺内的钟声禅音没有消弭他心中的苦恨,老僧手捻佛珠,看着?这?个似痴似狂的少年,轻轻叹息。
“心中所困,非仇恨本身,而是年少不可得之物。”
“世间苦厄,唯有放下二字。”
当日,魏溱独自在云崖边坐了一整夜,雨水敲打在他的斗笠上,身边落了满地银杏。
面前的万丈悬崖深不见底,他凝视面前深渊,心中的空洞比深渊更甚。
那之后,他没日没夜挑起沉重的石块,砍下巨树,誓要将此渊填满。
沉重的担子磨破了他的肩,每次宝华寺内僧人们看着?他那宛如疯魔的身影,又惊又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