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家去。”穆勒来给他喝热红酒,卡尔努力了半天终于把手拔了出来,垂着睫毛和他说。为了防止对方继续担心他,卡尔特意和他保证:
“我好好的,我没有要走。我要走的话早就走掉了,怎么会天都黑了还在外头呢?我现在没事了,你回家过节吧,开车回去还来得及。”
虽然已经五六点了,可从慕尼黑开去穆勒老家也就一个多小时,不是不能接受。
没有老婆还有爹妈,穆勒总是有家可回的,在他这个雪洞里过着干嘛。
卡尔这会儿不是小白菜地里黄发脾气,是真的觉得他应当回家去了,实在不放心的话隔日再来看他也没关系。
为了证明自己挺好的,他还试图仰起头干杯,结果嗓子疼着呢,这么猛地一喝,直接呛出来了。
热红酒说是红酒,实际上因为家里小孩子也想喝,酒放得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就是一点点低度数的干红做个底,放肉桂棒,丁香,八角,小豆蔻,苹果,橘子进去一起熬,还要加蜂蜜或者糖,最后煮香了就滤出来。
这么持续沸腾的过程里酒精常常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穆勒拿出来还再加热了一回,纯纯是热的甜汤。
热甜汤是能哗啦啦猛喝的东西吗?
卡尔狼狈不堪地捂着嘴巴,穆勒一边倒吸一口气让他别动他来擦,一边忍不住闷闷地笑了。
好丢仁啊!
卡尔脸都红了,一时间都忘记堵塞不通的鼻子,隐隐作痛的喉咙和发热的额头了,只顾着捡回尊严,但只是听起来更气急败坏了一点:
“不要笑了……走走走,反正也喝完了,你快回家去。”
“外面雪好大呢,开车多不安全,德铁也停掉了——不停我都不敢去火车站坐的,太容易扑空了。”
穆勒也不着急,替他把红酒擦干净,又换了一床被子,隔着柔软的羽绒趴在他胳膊上和他眨巴眨巴眼睛:
“收留我吧。”
卡尔哪里还能赶他,只是还有点别扭,把眉毛拧到一起去,耿耿于怀又难过地小声说:“我都没做饭给你吃……”
哪里是委屈,简直像做梦一样美好。穆勒都快笑开花了,一连串地打包票:“你就靠我一回嘛!”
卡尔更不高兴了!
他面朝沙发往里一转,又表演自闭:“我不要!我才是大人,你是小孩子,懂不懂?”
什么啊,他们俩总共差了两岁不到,卡尔现在倒是连大人小孩都搬出来了,搞得好像隔了辈分一样,穆勒真是哭笑不得,对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感觉卡尔这样才幼稚呢。
卡尔昏昏沉沉地有点想睡觉,热红酒喝着呛,又腻嗓子,进了肚子就舒服了。他觉得穆勒肯定做不来家务,估计要大呼小叫自言自语乒乒乓乓地干上大半天,把屋里全弄得乱七八糟,也就老实了,没劲了,沮丧了,后悔了,趴他身上哭分手的事,把他给哭醒。
到那时候他应该也就醒了,有点力气,再起来收拾收拾东西,做点好吃的。
得亏家政永远填满他的冰箱,否则他们俩就得在平安夜饿肚子,或者狼狈不堪地上街找有没有什么开门的阿拉伯餐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