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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第239章（第2页）

旧井遗址裂开，一道金红交错的光柱冲天而起。光中浮现无数身影：有被烹杀的农夫、被活埋的戍卒、被烧死的妇孺、被割舌的谏官、被驯化的教师、被遗忘的孤儿……他们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站立，目光投向今日之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仿佛来自时间尽头：

>“你们终于肯看了。

>可知道，我们等了多少年？

>不是三年，不是百年，是每一秒都在等。

>等一句‘对不起’，等一次回头，等一个愿意记住我们的人。”

林小禾仰头，泪水滑落：“我们错了。我们让你们等得太久。”

光柱缓缓收敛，化作一片星屑，洒落在每个人肩头。有人颤抖，有人痛哭，有人跪地叩首。监国脱去冠冕，赤足走入人群，挨个扶起跪拜的百姓：“不，该道歉的是我。是我祖辈的贪婪，让我族迟到了三百年。”

当晚，全国爆发一场奇特的“夜语潮”。

子时一到，万家灯火未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院中、井旁，开始说话。

说愧疚，说悔恨，说秘密，说爱。

有人对着亡妻的照片诉说思念，有人向邻居坦白多年前偷鸡的往事，有官员在衙门前朗读自己受贿的细节……声音汇成河，流淌在城巷之间。

沈清璃站在国声院塔顶，望着这前所未有的景象，轻声问陈昭：“你听见了吗？”

陈昭微笑：“听见了。这不是混乱，是清洗。就像伤口溃脓之后，才能长出新肉。”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醒来。

边境某镇，“缄默同盟”残余势力发动最后一次反扑。他们绑架了三名“闻音塾”学童，宣称若不停止“心声日”，便当场割去其舌。

消息传至林小禾耳中时，她正在教一群盲童辨识“恐惧之声”与“勇气之声”的频率差异。听罢，她只是平静地说：“准备风筝。”

这一次，不再是三百六十只，而是三千六百只。

每一只风筝上，都录制了一段孩子的笑声。

不是表演的笑，不是被迫的笑，而是真正因为快乐而发出的、毫无修饰的笑声。

风筝群逆风起飞，穿越暴雪，直扑敌巢。当第一只风筝坠落屋檐，笑声炸开，如阳光刺破阴霾。绑匪们本能地捂住耳朵??他们早已习惯寂静，无法承受纯粹的喜悦。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笑声层层叠加，形成一种奇异的心理冲击。一名绑匪突然蹲下，抱头痛哭：“我妹妹……也是这样笑的……可我亲手把她送进了‘驯化所’……”

最终，所有人放下武器，跪地忏悔。孩子们安然获救，而那些绑匪，自愿戴上“倾听枷锁”??一种特制头环，强制他们每日聆听受害者录音十二时辰，直至情感复苏。

风波平息后，林小禾收到一封匿名信，无署名，仅有一行字：

>“你说声音不会消失，可若无人记得，它是否等于不存在？”

她凝视良久，提笔回复：

>“存在与否，不在记忆长短，而在是否曾被真正听见。

>你写这封信，便是证明??你还想被听见。

>这就够了。”

春来早。

新一批学童在井边排练童谣。林小禾坐在一旁，看他们笨拙却认真地打着“暗音谱”节奏。忽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递给她一朵蓝紫花。

“姐姐，这是从井里长出来的。”孩子眨着眼，“我觉得，它想说话。”

林小禾接过花，放在耳边。

风过花茎，发出极细微的簌响，像谁在轻轻哼唱。

她笑了。

把花别在衣襟上，走向下一个村庄。

还有太多声音，在等着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