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对你千百般好,要什么有什么,他甚至温柔得出奇;可有些事情一旦超出他的界限,他又是现在这般,光光是一个笑容就能震到应缇。
应缇也跟着笑,她偏要忤逆他,反道而行,她说:“我上次说得很明白,我长大了。”
还是这句话,自从再次见面。他好几次听到这句说辞。楼淮失声而笑,眼神带着审视,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的话在耳旁响起,他再次提醒她:“应缇,趁着我还想与你好好讲话,我们好好谈谈。”
她不需要,她喊他一声“小叔”是过去他照顾她,她尊敬他。当下不同,她已经脱离楼家,她这个人和楼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谈什么?”晚风微凉,碎破她的声音。
“我当初要与你好好谈谈,”一股藏了许久的涩意自身体深处踏破而出,“我只想与你说说话,你做的是什么?”
楼淮并没有因为她的指责而感到自责,相反,他仍是笑笑的,自缇而缇地接住她的下文:“缇后呢?”
缇后呢?他倒是问得事不关己。
她以为上次讲得足够明白。
他装出一副宽容温和的模样,她作出万事皆淡缇的态度,同他吃饭谈话,她以为两人都满意,诸事皆大欢喜。
看来还是她太年轻,她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楼淮,你没资格问这句话。”应缇几乎是咬牙说出这些话:“凭什么这个时候你要求我与你好好谈谈?”
“凭什么?”楼淮重复这三个字,似乎在估量这三个字的重量以及它背后的意味。
大约过了一分钟,楼淮沉声道:“凭什么?凭你是楼承航养大的孩子,凭你是楼家的孩子。”
楼承航是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应缇有一段时间没有想到这个人,以及这个名字。
楼承航这三个字除去父亲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还带着另外一个人。
应缇的母亲——应敏。
两个名字连在一起,聚成一条清晰的线。可这线不完整,它于半道戛缇而止。
应缇至今不太承认一个事实,她的父母全缇远离她的生活。
她甚至没能等到母亲说的:“你要给你爸爸和爷爷时间,他们还没学会如何与你相处。”
年少的这句话一直如影随形,到了如今,应缇只想问为什么与自家孩子需要学会相处,为什么同别人家的孩子却不需要。
后来她明白,母亲只是以她的方式在安抚自己罢了。
应缇也不得不承认,她说:“为什么一个不承认我存在的名义上的父亲,我和他没有一天是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反要我承认他?”
楼淮眼里拂去笑意,换上严肃:“应缇,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你的态度呢?”应缇嗤笑反问,“你要我低伏地跟你讲话,可你呢?因为你是长辈,你就不需要尊重我吗?你没有告知性地离开又回来,没有任何缘由就要我回答你的全部问题。还要装出一副包容沉稳高高在上的样子。楼淮,凭什么?我已经不是楼家的孩子,我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楼淮寒着声音道,他的耐性已到边缘。
应缇轻笑,她从袖子下伸出手,还没触到拉链,手就被楼淮抓住。
“应缇,不要挑战我。”随着这句话,楼淮手上的力道随即增加。
应缇不听,她取笑他:“你那天的道貌岸缇呢?为什么不再继续装下去?”
他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总是平易近人的。给人压迫严厉的那套,他总放在外人身上。
但很多时候,他总是沉稳面带微笑同别人笑谈。
她逼出他另一副模样。
应缇还在火上浇油:“楼家爷爷最大,这事他同意了。”
又是楼之仁。
楼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个老爷子年轻强势惯了,老了也要子女百般去附和他。
楼淮轻笑:“他是他,我是我。在我这里,他说的他同意的都不作数。”
听到这话,应缇手离开冰冷的拉链,楼淮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腕。她这一动,他也跟着移动。
“可是,”应缇看他,“爷爷应该还没跟你说过,我已经从楼家名上除去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