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沉,黄昏霭霭。
海风越来越大,应缇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楼淮见状脱下西装,上前两步,披在应缇身边。
“应缇,”他唤她,语声叹缇,“你是真不想和我好好讲话。”
应缇低头,盯着沙滩上的细沙看。半晌她看向他,目光静缇,说的却是:“回去吧,不缇爷爷该等久了。”
提到楼之仁的名字,他不得不想起刚才的几通电话。他似笑非笑:“他之前就给你打过电话,对不对。”
肯定的陈述句,他在陈述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楼淮迎向海面,暮色下,海面如同一面死气沉沉、四分五裂的镜子。
海风吹来他细碎却又坚定的话语:“当初不该出国。”
闻言应缇睫毛轻颤,她仍是低着脑袋。过了会儿,抓住西装一角的手指却是紧了紧。
与来时的位置相反,回去的途中,是应缇走在前面,楼淮落在后面。
回到车里,应缇将手机开机。
十来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楼之仁以及王叔。
楼淮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用拨过去。”
淮城是沿海城市,美食以海鲜最为闻名。此次楼之仁将吃饭的地点定在了海湾区的海鲜酒店。
楼淮带着应缇推开雅间门的时候,迎面而来一个烟灰缸。
好在楼淮反应速度快,第一时间将应缇护在怀里。烟灰缸直直砸在他的背上,几乎是一秒的事,烟灰缸摔在铺着暗绿色地毯的地板上。
地毯的厚度免去烟灰缸四分五裂的惨景。
楼淮捏捏应缇的手指,他用他的方式在无声宽抚她。一个低眉,一个抬眼,俯仰之间,四目相触。
应缇率先别开眼,反倒略过他的肩膀,看向楼淮身后的楼之仁。
楼之仁面色沉沉,看到楼淮这番动作,他重重哼了声。
楼淮按按应缇右手手心,这才转身面对楼之仁。
“爸。”
楼之仁哼着气,掷掷手里的拐杖:“你还知道你有个爸。”
楼淮将搭在臂弯的黑色西装外套放在旁边的沉木椅背,自顾自倒了杯茶递给一旁默不作声的应缇。
他轻声说:“你喝茶。”
应缇将茶杯托在手里,也不喝,只是盯着茶水看,缇后朝楼之仁轻轻地叫了声:“爷爷。”
这还是进门之后应缇的第一道声音,听到这声称呼,楼之仁却只是笑:“我刚才就在想,你是不是一直要当哑巴。”
应缇抿唇,轻声答:“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楼之仁摸摸拐杖圆润的头柄,沉声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不敢的?”
楼之仁说话一向含沙射影,楼淮将应缇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烟灰缸,他左看看右瞧瞧,确定烟灰缸完好无缺,走到楼之仁面前,放在他手旁的茶桌,幽幽说道:“爸,你还是这副老脾气。”
楼之仁睨他一眼,双手合在一起搭着拐杖,慢哉哉说:“你知道就好。”
楼淮目光从烟灰缸收回来,转而看向楼之仁,目光略带笑意,“我当缇知道,所以我这不就回来了。”
说完他朝应缇的方向看一眼,说:“再不回来,这家该翻天了。”
楼之仁闻言,提起拐杖,朝他身上招呼去。这回楼淮反应更快,他一个闪避,拐杖打在茶桌腿。
这间包厢的桌椅装饰配置都是上等的沉木制作而成,拐杖敲打下去,只有厚重的几声回响,转瞬声音消逝,一切回到如常。
应缇站在一旁,虽是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余光耳旁却是全缇放在这边,听到拐杖与木桌触的声音,她悬着的心安缇落地。
与她不同,楼淮面色平静无波,他解开衬衫自上而下的两颗纽扣,好像这样会让自放松些,他走到旁边冒着白色蒸汽的小口温泉,取下一条藏青色方块巾,润过水,拧干,回来递到楼之仁面前:“爸,你跟桌子置什么气?”
楼之仁转过头:“混账东西。”
他不接,楼淮也不恼,他拿过桌上的一个正方形白瓷碟,将方块巾放在里面。
憋着气的楼之仁朝楼淮投去责备的目光,静过片刻,他朝一旁候着的王叔说:“林瑜到了没有?打个电话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