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嘉点点头,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关山月那样,她说:“关山月?好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关山月坦然道:“不知道,这名字是我偷渡时从一个小警卫那瞟来的,但现在有寓意了,‘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以后如果有人问起,请用这个介绍我。”
陈文嘉忍不住笑,她松开了关山月的手,说:“‘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好,我记住了,名字起得真好,诗也有意思。”
说着,她就要转身,往回走。
关山月要离开这里,就得下去。
她们还能说一段路的话。
关山月礼貌回应说:“谢谢夸奖。”
但她却没跟着陈文嘉一起走,反而后退一点,脚步踏在了悬崖边,往后一倒便会倒下去。
陈文嘉本还在笑,见关山月没跟上来,回头一看,突然觉得不对。
热浪不断上涌,丝丝缕缕扭曲了关山月的衣服,她张开了手臂,像只要自由飞翔的鸟。
关山月上下挥舞着手臂,宽大的隔热服被她扯得呼呼响,她笑道:“陈文嘉,你看我像不像一只可以扑火的凤凰?”
陈文嘉拧着眉说:“不像,关山月,你不是要走吗?你又开什么玩笑?快过来,一不小心会掉下去的。”
说着,她就要去拉关山月。
“别过来。”
关山月喝住了陈文嘉。
她收了手臂,但还是笑着,她说:“我正要走,陈文嘉,你不要再送我了,已经到地方了。”
到地方了?
陈文嘉突然发现关山月的走和她的走并不是一个意思。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说:“关山月,你别开玩笑了。”
关山月后面便是温度达到近千度的岩浆,别开玩笑了,这并不好笑。
关山月又张开了手,她的语气和平时那样轻松,她说:“陈文嘉,我没有开玩笑,我太累了,感觉什么都没意思。”
这光怪陆离的一年里,她耗尽了她的生命,现在的她只剩一副躯壳。
她深陷泥淖,唯有死亡能让她解脱。
“而且杀人偿命,应该的。”
她杀了赵展,杀了那么多人,死是应该的。
陈文嘉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劝劝关山月,但她望着关山月,却说不出一句话。
经历过极致痛苦的人无法劝被痛苦折磨的人活着。
生活如此绝望,像关山月这样经历太多的人,活着是一种折磨。
关山月不是病态地选择死亡,她很清醒,她看着周围的金红色岩浆,笑着说:“陈文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归宿,而我的命和归宿就在这里,我喜欢这里,唐沁喜欢雨季,我觉得那样太绵潮了,还是这里好,热气腾腾的,很带劲。”
她又开始挥舞自己的手臂,她自己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确实不像凤凰,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鸟。”
她的出身非常差,是街头的小混混,她没有家,没有一切。
她活了这么久,一直都在阴沟里翻滚,她一直是一只灰扑扑的、丑陋的、无人在意的小鸟。
关山月看向陈文嘉,她的身体开始有往后倾的倾向,她说:“陈文嘉,你听说过涅槃吗?一只鸟儿掉进火焰里,只要忍受住痛苦,就可以涅槃重生,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我下辈子能变成一只小凤凰。”
“关山月,别,别这样……”
陈文嘉想上前去拉她,却又被什么死死钉在原地,迈不出步伐。
关山月居然还能笑,她说:“我是刀爷,联盟不会放过我的,我懒得和他们再周璇,这样想想,我这样做也很好。”
她能坐上刀爷的位置,自然用了不少血腥手段。
她说的那些冗余和麻烦,指的就是她自己。
流浪贼的大头目现在还剩她一个,她死后,计划就彻底圆满成功了。
在关山月的视线里,她已经看到一小队上来想抓捕她的联盟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