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鸟一向吃软不吃硬,宁绥心里固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在心里回想刚醒来时众人泪中带笑的模样,终于硬挤出了几滴眼泪:
“求你了,解开吧,真的很痛。”
听出他的哭腔,夷微怔了一下,抬起头讶然地看着他。
“我错了,再也不乱跑了。”宁绥又补了一句,眨了眨眼,终于让眼泪从颊边淌了下来。
连问“错哪了”的兴致都没有,夷微犹豫半晌,支起身子,喟叹一声:
“……拿你没办法。”
指尖在绳索间翻飞,轻巧地解开结扣。夷微把他的手攥进掌心,轻轻按揉他手腕上的红印,口中嘀嘀咕咕地:
“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让你伤心,思来想去,只有努力让你讨厌我这一个办法了……”
宁绥花了几分钟也没想通他话中的含义:“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夷微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床头都是灰,我去打点水洗洗手。”
“灰?你下午不是刚擦过吗?”宁绥暗自思忖。等夷微走出房间,他掀开被子跟在后面,却看见夷微从院子的井里打了一桶凉水,拎进盥洗室,举起桶当头浇下。
“疯了吗?这么冷的天气,会感冒的,”
他冲上前,一把夺下桶,随手拿了一块毛巾,手忙脚乱地帮夷微擦拭脸上身上的水滴:
“你在干什么?!还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吗?”
夷微怔怔地站在原地,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任他摆布。宁绥一面擦,一面絮絮叨叨:
“你这两天真是疯疯癫癫的,有时间我得带你去找大夫看看,鸟疯了该怎么治。”
“我、你……”夷微抬手挠挠后脑,话没说出口,却打了个喷嚏。
“冷吗?”宁绥翻出一条浴巾,裹在他身上,嘴上还不忘挖苦,“你是想起什么来了,我记得冰桶挑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
“我的神力太炽烈了,失去神格后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虽然力量一直在外泄,但还是烤得我全身都很难受,只能用这种办法冷静一下。”夷微甩甩头发上的水珠。
怪不得这些天他每天晚上都要在屋外停留到半夜才回房休息。宁绥抬眼望着他,颇有些无奈地问:
“就没有好一点的缓解办法吗?”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如果不加以控制,慢慢被神力控制心智,我很可能会大半夜跳起来到处砍人。”
夷微抽抽鼻子,小声说:
“我……吓到你了吧?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
“你连整个道观都占了,还怕吓到我?”宁绥没兴趣跟他掰扯,耸耸肩便要离开。夷微从后揽住他的腰,重新把他拉回怀里:
“别走,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