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翊想单独带闻姝出去,连月露凌盛都不带。
闻姝还?是头一次不戴帷帽出行,世家贵女出行,尤其?是人多的地方,必带帷帽遮面,这是规矩,但好像和四?哥在一块,也没那么多规矩。
乞巧节又称女儿节,颇受女子喜爱,因着“牛郎织女”的传说,常常有心?仪男女在这一夜互送信物,定情终老,因而八九月,会有许多人家办喜事。
王府的马车送两人到朱雀大街,百姓多称之为南街,今年乞巧节的花灯摆在这,他们到时夜已四?起?,还?能瞧见天边升起?的上弦月,但在花灯的映衬下,月亮的光芒也稍逊一筹。
马车守在原地,沈翊牵着闻姝的手踏入了?灯市,南街两侧商铺大开,门前都悬着各色花灯,圆灯、纱灯、花篮灯还?有造型别致的龙凤灯,从街头摆到街尾,一整条街,犹如?白昼。
行人如?流水,大多是一男一女,一年中,也只有这一日众人将?男女大防抛却脑后,邀约心?仪之人共赏花灯。
这是闻姝头一次在乞巧节这日外出,先前被拘在侯府,着实错过太多了?,她?看得目不转睛。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夜里暗,人又多,沈翊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好似生怕被旁人拽了?去。
“有点饿了?,”闻姝边走边看,除了?花灯,也有许多小摊贩,哪里人多哪里就有钱赚,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闻姝瞧见支在大榆树底下的一个馄饨摊问,“可以吃馄饨吗?”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沈翊拉着她?走过去,让摊主下两碗馄饨。
馄饨端上来时,老阿伯还?送了?两个乞巧果,笑?呵呵说:“今日乞巧,送二位的。”
“多谢阿伯。”闻姝望着这乞巧果,和她?从前做过的不一样,没什?么别致的造型,就是圆溜溜的,似汤圆一般,甜腻味。
沈翊给她?吹凉了?馄饨,换了?个碗,“是不是头一次在路边吃小食?”
“对啊,从前哪有机会。”闻姝咬了?半口馄饨,肉嫩鲜香,汤汁浓郁,“好吃,有点家里没有的烟火气。”
馄饨摊客人还?不少?,每次阿伯一揭开锅盖,就有白雾往上涌,似烟似云,一面手脚麻利的将?馄饨装碗,一面笑?呵呵地招呼客人,交谈声混入这嘈杂的夜色,为热闹的今夜添彩。
沈翊说:“人多是热闹些。”
闻姝摇头,“那也得看是怎样的人,侯府人不多吗?照旧不热闹。”
“侯府里都是外人,待往后咱们有了?孩子,孩子再有了?孩子,府里就热闹了?。”分明两人还?没圆房呢,沈翊却想着几十年后的事了?。
闻姝笑?了?笑?,没接话?,但心?里也是盼着能瞧见这一幕,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了?两人是夫妻,而非兄妹。
两碗馄饨才十文钱,沈翊多给了?些,权当感谢阿伯送的乞巧果。
从馄饨摊离开,两人牵着手一路逛着,闻姝瞧见河畔有人在放花灯,她?晃了?晃沈翊的手,“四?哥,我们也去放花灯吧。”
沈翊自然依着她?,来到卖河灯的摊子前。
瞧见闻姝梳着妇人发髻,摊主笑?着招呼,“这位夫人想买些什?么?随便看看,什?么花灯都有。”
闻姝瞅了?几眼,“可有荷花灯?”
老板连忙从众多花灯中拿出一个粉色的荷花灯,“有,夫人瞧瞧。”
“要两个。”闻姝接过那个花灯。
沈翊付了?银子,“就拿一个。”
两人离开摊子,沈翊才说,“咱们夫妻一体,放一个就好。”
闻姝捧着已经点燃的花灯,眉眼含笑?,“好。”
两人蹲到河边石阶,将?荷花灯放入河中,随着水流,汇入万千花灯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沈翊的手搭在闻姝肩头,半揽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花灯消失,闻姝问:“母亲是不是喜欢荷花呀?”
“嗯,她?不大会做点心?,做得最好的就是荷花酥。”游学时,沈翊吃遍了?大江南北的荷花酥,哪怕是锡州的荷花酥,也再寻不到母亲的味道,如?今能让他满足的,只有闻姝做的荷花酥。
闻姝回头望着他,眼神澄澈,“中元节那日,我做荷花酥让母亲瞧瞧我的手艺。”
沈翊深邃的眸子看了?她?半晌,忽而上前,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蹭了?蹭,“好,母亲一定高兴。”
两人近若咫尺,四?目相对,呼吸交迭,在嘈杂的南街,隔绝出一片安静的天地,两颗心?悄悄地跳动着,头顶的垂柳枝条随风摇曳,时不时扫在闻姝的头顶,弄得她?有些痒。
沈翊拂开柳枝,扶起?她?,“走吧,再去别处瞧瞧。”
闻姝起?身?,正要离开,忽得视线顿在某处。
沈翊回头,“怎么了??”
“你看那个是不是南临侯世子?”闻姝指了?指对岸的一个男子,夜里头,她?生怕自己看错了?。
沈翊瞥了?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