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还不到两百的兵力,竟敢出城野战,与山南镇守的三千人硬碰硬。
他都不知该说那女贼首勇猛,还是愚蠢了。
山南镇守很开心,他却很悲伤。
他和一众被强征的壮丁成了前锋,向着阵型严整的贼人冲杀过去。
他心脏狂跳,眼睛不住地往左右张望,有人癫狂地笑,有人怕得快要哭了,还有人与他一样,左看右看。
心里念着各路神仙的名字,身体一点点地往边缘挪去,但跑动的人群一推搡拥挤,他便又被推去了中间。
没来得及哀嚎一声,尖锐的爆鸣声忽地响起。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血肉四溅,一股热气如同烙铁般炙烤着他冰冷的脸庞,前阵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在胸间停留太久的浊气重重呼出,却又是一阵弹雨。
身前的人又被打空了两排,他双股战战,脑子一片空白。
“又……又来了……”
身边人凄惨的叫声突然停止,鲜血和脑浆打湿了他半张脸颊。
他踉跄一下,愣愣地抬起头,却见不远处一根根炽热而又冰冷的火铳正对着他。
风,太他娘的刺耳了!
身体突遭重击,他几乎下意识地顺势倒在地上。
危机让他忘却了疼痛,当即恢复了意识,一只只脚往后跑动,他心头一震,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拼尽全身力气挤进了溃败的人群之中。
“好快的火铳……快也就罢了,为何也不停一停……”
身后又是一阵铳响,他不要命地往前挤,到了中间便又不敢再往前。
果然,山南镇守的亲兵过来督战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躲在人潮之中,看着那些精神崩溃的人主动撞向士卒的利刃。
他又逃过一劫。
但接下来,他又得去走钢丝。
稍有不慎,便是死亡。
几次冲击,几次溃败,他们甚至都没能与贼人肉搏。
午时已过,山南镇守再也忍受不下去,他麾下的兵将紧跟在他们后方冲锋,借他们的□□抵挡弹雨,当他们再次崩溃时,径直将他们杀穿,杀至贼人近前。
赵林混在溃逃的人群中,瞄准一个尸体最多的地方,横着身体倒了下去。
左边眼睛看到,山南镇守留守后方的士卒在砍杀溃兵。
右边眼睛看到,贼人在官兵逼近十丈内后竟还能齐射,官兵死伤惨重。贼人毫无畏惧,在齐射后冲锋上前,主动与官兵近身肉搏。
谁会赢?
不,他竟然觉得远少于官兵的贼人有可能会赢么?
脑子稍一思考,剧烈的疼痛从身体每一处生发,将他的意志绞碎。
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