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有些想不通:“第一次我隔着治疗舱见?到?你时,整个医疗室都?炸了?,你暴走的精神力也没有伤害我一根头发丝。”
兰斯低声道:“大概是因为初次见?面,你就祝我早日康复吧。”
“所以你——”
诺维这次是真惊了?,他从?兰斯怀里半撑起身体,转过来直视他:“你那时候就有意识?”
兰斯:“准确来说,是一直都?有。”
起初,他的意识很混沌,只感觉自?己沉入了?无尽的水底,耳边的声音嘈杂难闻,无数道声音围着他交谈、痛哭、叹息……
后来世界安静下来。
他被泡进抑制液里,身边只剩下了?医护人员。
还有那时不时过来探望他的蠢弟弟。
他听到?伊索尔和凯恩的谈话声,说得?最频繁的就是精神力即将失控,自?己将会被销毁。
销毁就销毁吧。
那时候的他想。
这世界活着本就没什么意思。
后来连谈话声都?没了?,身边只有日复一日的仪器嘀嘀声,医护人员每天会过来检查一遍数值,调整抑制液的浓度……
兰斯的世界只剩无尽的寂静。
渐渐地,他对时间失去?了?概念,一分钟或是一天,在他脑海中都?变得?无限长,长到?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兰斯放任自?己沉入水底,无意挣扎。
直到?某一个瞬间,一道清亮好听的少年音隔着治疗舱响起,至今都?清晰无比地响在他耳边。
少年雌虫说:“希望你早日康复。”
失控的精神力仿佛瞬间找到?了?出口,疯狂朝雌虫贴着舱面的手掌心涌去?……在那一刻,兰斯的意识才终于恢复清醒。
诺维怔了?怔,羞耻感被浓浓的心疼代替,他凑过去?整个人都?趴进雄虫的怀里,抱紧了?对方的脖子,轻声道:“你经常夸我厉害,其?实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不敢想要有多强悍的意志力,才能在控制精神力不暴乱的情况下,还能意识清醒地捱过不知日夜的每一秒。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兰斯才是真正热爱生命的那个人。
兰斯抚着他的后脑勺,语声喟叹又感恩:“是宝宝鼓励了?我,把我带出了?黑暗。”
诺维摇了?摇头,埋在雄虫脖颈间的眼圈悄悄红了?。
“自?从?你来到?我身边,就像在黑暗的海底照下来一束光,每当?我想继续沉下去?时,你总能把我拽出来。”兰斯回忆着植物虫时的感受,俯身亲了?亲诺维的发顶。
“每天的生活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根本都?想不起我还是只植物虫。”
入住后的每一天,小雌君都?没有把他当?植物虫看。
诺维会给他念书,带他晒太阳、逛商场,早安晚安一次不落,连进食也要和他面对面,做好的红烧肉先给他尝第一口……
就算什么都?不做,小雌君也会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没个停下的时候。
那时的他自?负又冷漠,不相信诺维口中的示爱,甚至利用神经电流驱逐过这只陌生的年轻雌虫。
但内心赤诚的小雌君只会以为没照顾好自?己,几次三?番把后背撞得?青紫也要保护怀里的植物虫……
“你要是问我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我说不清楚……也许是第一次被表白,也许是第一次晒太阳,也许……更早。”
兰斯的嗓音化成了?水,轻轻淌过他的心间:“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诺维心口微微紧张,他仰起脸,红着眼眶问:“为什么?”
兰斯温柔地望着他:“因为你是我的向往。”
深黑的夜空中繁星闪烁,照亮高山之巅紧紧相拥的恋人,此刻即永恒。
*
晚上的海风还是有些凉,兰斯带着诺维从?山顶下来,回到?别墅过夜。
诺维的心涨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