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已经做好会被拒绝的准备,然而公冶慈却只是沉默一瞬,便笑着将衣袖撸了起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公冶慈真是好说话极了,全然不复方才的不羁,不但答应的爽快,甚至直接将手腕上的手串取了下来,递给了开口说话的人。
于是不仅仅是借手串的人大为感激,连带着围观的其他弟子也都眼前一亮,全都围绕了过去。
释妙佛子与宥容堂主都已经离去,他们也都不再克制,纷纷凑近想要看个仔细,甚至将公冶慈都挤出了人群之外。
好在公冶慈并不在意这一点,甚至很善解人意的对着人群说:
“明天还给我就可以了,诸位可以尽情传看欣赏,不急一时。”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回去了竹林中的庭院内,仿佛当真不急着讨要,慷慨无比。
弟子们已经完全沉浸在围观龙鳞手串的激动情绪之中,没人在意他的离去。
弟子们近乎痴迷的看着那发散着五彩光辉的龙鳞,一边感慨这就是属于佛子的圣物,一边又期待着龙鳞手串传递到自己的手中,好让自己亲手感受一番来自释妙佛子的恩赐。
更有一些隐秘的贪欲,是在想如果这串龙鳞是给自己的就好了……想到这里,又有人忍不住更为幽怨嫉恨,是想不通释妙佛子为什么会轻易的讲龙鳞赏赐给一个人族,更想不通一个人族凭什么供奉佛子的龙鳞!
自己可比他有资格多了……这样的无上宝物,落在一个卑贱的人族手中,岂不是万分可惜!
纷杂反复的心情萦绕在不同弟子的心中,唯有转动的眸光显露出他们动摇的心神,但一切发生在无声息间,众弟子的目光全都被眼前的龙鳞手串吸引着,谁都无暇顾及其他弟子的心情,更无从得知其他弟子到底在想什么。
但也不是所有弟子都对龙鳞手串念念不忘,不感兴趣——那也不能说不感兴趣,只是不屑和这群人挤在一处争夺,比如樊修远与沈叠星两个,便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眼前这群争夺不休的人。
樊修远问他想不想看,沈叠星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手中,说:“我只是一个卑贱的人族,如何与诸位师兄弟争夺呢。”
樊修远便哈哈大笑,胸有成竹的说:“这有什么,一群人挤在一起看,确实没什么意思,等明天过来,我去找真慈要过来给你就是了。”
这一招过往无有不利,真慈又同样和他们拜在师尊门下,找他要个东西,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叠星便展露笑容,先行道谢。
对于白渐月与林姜二人而言,相比起来和一群人争相抢夺一只手串,更让他们在意的是真慈的态度。
看了看那群人疯狂的表现,在原地稍作停留之后,他们两个就追着真慈跑了过去,追上去后,一左一右跟在真慈的两侧,满怀疑虑的说道:
“你就不怕他们不还给你吗?”
“是了,万一弄丢了呢。”
公冶慈却只是微笑,并不为这个问题困扰,并且安慰他们两个人,让他们没必要为这种事情焦虑。
“出家人不打诳语,相信诸位师兄明天会把龙鳞手串还给我的。”
林姜立刻“呵呵”两声,是对这个答案分外无语。
白渐月也感到无奈,他常被说心肠太过柔软,但真慈这种说辞,不是更加“单纯”么。
那可是佛子亲赐的宝物——说不一定,还是从佛子身上取下的龙鳞,试问过往百年,谁能有此殊荣?
妙昙寺中那么多弟子,谁敢说其中不会有心怀恶念之徒。
真慈这样做,真的太过大意,甚至盲目了。
但就这样说真慈太过单纯,似乎也不太好。
白渐月还在纠结要怎么说才能不显得那么锋利,林姜却没他那么体贴,想也不想的就说:
“你可真够蠢的,我看,你明天一定拿不回来这串龙鳞。”
林姜和白渐月担忧的一样,但比起来白渐月担心有个别弟子生出恶念,林姜却是觉得绝大多数弟子都经不住这种考验。
“出家人不打诳语”确实有这种说法没错,但说是一会儿事情,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事关释妙佛子所恩赐的宝物,很难不让人生出想要占为己有的丑恶心情。
莫说整座妙昙寺,整座妙昙寺都是信奉释妙佛子的信徒,可释妙佛子从来只宣扬无边佛法,救苦救难,诸如这般施舍灵物之事却是少之又少,百年间或许不见一次。
而今忽然得到这样一件释妙佛子亲手赐予的物品,又是赐给一个低贱的人族,且被他轻而易举的递给别人赏玩,还要让人过一夜才送回来,那丢失的可能性不过是百分之百,也是百分之九十九了。
林姜与白渐月二人已经提醒太多,真慈却全程都不以为然,只是说:
“何必如此着急呢,明天的时候,要到明天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