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天也渐渐要黑了,玉宁终于能开口,“天色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回去洗漱?”
玉宁满怀期待地问他,以为还要找什么借口,但没想到元誉答应得很痛快,没说什么就走了
。
玉宁着实是松了口气,这顿饭简直吃得如坐针毡,总觉得元誉不大对劲。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的杂绪中,玉宁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躺在一尾小舟上,独自漂泊在无边黑际的水面,四方平静地吓人。就在这时,头顶突然出现一片巨大的黑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她浑身发颤,心跳极快,而庞然巨物慢慢向下俯身,快要贴到她的脸。
“啊——”玉宁猛然惊醒,床前赫然出现黑影,她下意识尖叫出声。
那人似乎也被她吓到,骤然站起退开,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到他的脸上。
“元誉!”玉宁惊叫,“你怎么在这儿!”
玉宁脑子完全空白了,方才梦中的惊惧还没有消退,她甚至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在做梦。
三更半夜,元誉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床前,他怎么进来的?
而元誉没有想到会被她发现,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就想来看看你,我睡不着……”
他声音越说越小,像是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玉宁迅速打断他,“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吗!知道这是哪儿吗!你觉得合适吗!”
“我怕你突然跑了,就留下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才不干!”元誉听了却不以为意。
“我能跑哪儿去!”
“你说过,你要去洛阳。”元誉理直气壮道。
这算什么理由!简直荒谬可笑。
玉宁终于忍无可忍,指着门口怒声道:“出去!”
她鲜有发怒的时候,元誉一时不敢回嘴,再加上他也知道这次理亏,磨磨蹭蹭地走了。
此时玉宁紧绷的身体才瞬间松懈,往后靠在床头,被子下的另一只手还在微微发抖。
她刚才看见了,元誉的那只手已经快要碰到她的脸了。
玉宁用力闭上眼,她成过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从前种种元誉的种种异样她看在眼里,固执地不愿去想另一种可能,仿佛这样就能相安无事,可是现在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这是不对的!也许是因为她救过他,他年纪小把这错当成爱慕,可她是长辈,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然而玉宁万万没有想到,自那晚起,元誉就像破罐子破摔一样,不再有任何遮掩,哪怕是吃饭时都要亲昵无比地靠过来,吓得她连忙让婢女们退下,可人走后他却更加肆无忌惮。一连好几日,玉宁终于无法再忍受,决心要和元誉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元誉,你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爱慕,我救了你,你就把恩情当□□慕倾泄在我身上,可这是不对的。我年长你许多,还是你的母亲,你这样是不对的。”玉宁恳切地对元誉说。
元誉听了她的话没什么反应,玉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清凌凌地望着她,言辞固执,“我已经长大了,直到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元康比你年纪大多了,你也嫁了他,你比我大又有什么问题?还有,你不是我的母亲,我不是你生的。”
玉宁惊愕地看着他,像是重新认识他一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是过了礼法的母子,宗室谱牒上我们就是明明白白的母子关系!”
“只要不是元家女,谁不能娶?”
穆庆的笑称言犹在耳,元誉想起多年前崔家二郎成婚时,他在街边游荡,在一片乱哄哄的热闹里接到了送嫁队伍里抛出来的些许碎金。
当年坐在青庐轿子里的新娘,如今已是名震天下的冯皇后,冯崔两性之婚书,早就不知消弭于何处了。
他歪了歪头道,“只要是人写上去的,就能让人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