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线人给我的消息,之后林Sir拿着那个手提箱离开,可惜我的线人当时被察觉,没来得及拍下这个最重要的画面。照片里那个西装男是基金会陈理事的助理,陈理事因为涉嫌贪污正在被廉政公署调查。杜姐,林Sir这个时候跟陈理事的人碰面,想必……”小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饱含期待。
“……可以跟,注意安全。”杜清点头的那一刻,小允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夜色降临,杜清坐在车里,躲在前往码头的必经之路上。小允是她亲自带的,做事很有分寸,但是涉及林Sir,杜清多少有点不放心。
当年天义盟的事情过后,林Sir被内部调查,但他坐到那个位置已经掌握了太多人的秘密,背后自然有势力保着他。于是他虽然离开了警队,沉寂一年以后却突然任职于廉政公署,当时还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只是最后都被压了下去。
那件事情虽然是天义盟主谋,但这过程中涉及的东西太多了,见死不救的帮凶根本不计其数。也许在旁人眼里,林Sir不过是予宋人杰行了些方便,但在当事人眼中,林Sir同凶手无异。五十三位受害者,小允是其中之一。所以那个所谓线人,恐怕就是她自己。
杜清无聊地抽起了烟,她也算是个老烟枪了,入了这行见识了太多的黑暗,需要有一些发泄的渠道。她是在去医院探望受害者的时候结识小允的,慢慢变得熟识,然后带着她走上了记者的道路。
她没有被那些混蛋毁掉整个人生,可那是因为她自身的坚强,对于那些加害之人,谁又能不恨呢?
杜清也希望这次能抓住林Sir的把柄,这样的害群之马留在廉政公署,香港哪还有明天?可她害怕小允会为了报仇不顾自己的安危,于是她此刻才会在此处。
“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不会碰头,只能赌运气了。”杜清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不要松懈,然后猛吸一口烟。林Sir上次拿了钱,可陈理事下周就要上庭了,眼见着事情还没好转,那位助理必然还要约林Sir再碰面。
“不是这么巧吧?写小说呢?”杜清眼看着一辆车从马路上疾驰而过,而驾驶员正是她今天的目标。她又是庆幸,又觉得有些后怕,心里暗骂一句,然后把烟丢掉赶紧一脚油门跟上。
从车上下来的果然是林Sir,没过多久那位助理也来了,杜清把车藏在不远处,自己躲在车里偷偷观察加拍摄。
“喂!什么人!”杜清光顾着盯紧门口,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糟了!”证据固然重要,但活着才是上策。于是杜清立刻发动汽车,猛地向外逃去。
“别跑!”身后人的呼喊惊动了仓库里的人。
林Sir冲出来看见杜清的车牌,大喊道:“她是记者!必须抓住她!灭口!”
杜清一路飞奔,她从后视镜里瞥见身后追逐的车辆越来越多,然而这条路本来就不够明亮,慌乱间反而失了方向。她急促地喘息着,待冷静下来,自己已经开到了一片树林前。
那里树木丛生,每一刻都很粗壮,树与树之间间隙很小,车辆根本通不过。
赌一把吧!
杜清干脆地抛下车子,抱紧了怀里的相机往树林里面狂奔。身后的三辆车尝试着直接开进去,却被卡在树桩间,费了些功夫才追出来。
林Sir从哪找的人啊?怎么一个二个那么蠢?杜清内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气喘吁吁地跑出树林,发现眼前是一片空地,唯有一座孤零零的教堂。
“上帝啊,虽然我平时不信你,但拜托你这回保佑一下我吧!”杜清实在无路可走,她本祈祷着教堂里能有个地窖或者暗道之类的让她藏身,却在推门冲进去的那一瞬间愣在当场。
“你、你,你们这是……”
教堂内有三个人,一个扎着马尾,西装革履却桀骜不羁的男人;一个穿着古典鱼尾婚纱,头上简单夹了个堆叠头纱的清丽女子;还有一个穿着显然不合身的神父制服,满脸无奈的中年人。
“呀!杜记者!怎么这么巧!”那对男女本牵着双手面对面站着,聆听着神父的致辞,此刻被杜清所打扰,三个人皆看过来。
“你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认识?”男人并未表现得多么意外,只是不屑地看了杜清一眼,牵着的双手始终紧握。
“哎呀阿九,你不要随便说别人奇怪啦。”阿暮用无奈的语气说了男人一句,然后不好意思地对杜清笑了笑。
“大晚上地出现在这么偏僻的教堂里,看起来还是一副被人追杀的样子,这还不奇怪啊?”王九啧了一声,然后扭过头看向一脸惊慌的神父,“喂,刚念到哪了,继续啊。”
“什么什么?追杀?”阿暮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若不是王九拉着她,她恐怕都跳了起来,“杜记者!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杜清听着门外追上来的动静,也顾不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冲着阿暮的方向拔腿跑去。
“阿暮救我!!!”杜清尖叫着跑到神父站着的宣讲台边上,抱着相机缩在一旁。眼看着十来个人举着武器冲了进来,那位神父也尖叫一声蹲了下来,跟杜清躲在一起。
“真的要动手啊?这可是今天新买的衣服啊。”王九虽然面露困扰,但说着这话的同时却抬起手松了松脖间的领带,脑袋微微一偏,发丝都染上慵懒。
“送上门的机会诶,这可是正当防卫,甚至不犯法的!”阿暮目光灼灼,顺势用鞋子将鱼尾的裙摆往上轻踢,然后敏捷地用左手抓住,拧了几个圈,露出了尚有粉色余痕的小腿。
“哎!”王九故作夸张地长叹一声,最近的敌人已经离他只有半米远,他旋身一个回踢,对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狠狠踹开。王九面对着眼前数个明显一愣的敌人,抖了抖西服,危险的笑容里能看见舌头舔过尖尖的牙齿。
“你们可真走运啊,能死在这么浪漫的地方。”说着挥舞起拳头,用碾压的姿态放倒一个又一个敌人。
“不能死不能死!死了就犯法了!”阿暮嘴上这般劝阻着,却将双指并拢,直接捅向最近的一个敌人的肩膀。刹那间鲜血四溅,猩红色从阿暮的脸颊滑落,竟有种诡谲的美丽。
两人看似在战斗,实则像猛兽玩弄着弱小的猎物,两人各自向中间退后两步,后背相抵而战,配合默契得像一曲华尔兹,血液和惨叫是此刻的伴奏。
杜清见过阿暮的手段,也跟□□打过不少交道,此时并不意外,甚至想为阿暮鼓掌。可一旁的神父就可怜了,他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
“神父你,这么晚了,加班啊?”杜清真的是好心想要转移这个可怜人的注意力,但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这个问题说出来显得有一点傻。
“我,我不是神父啊!”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闻言,彻底崩溃,感觉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我是婚姻登记处的登记官啊!我早就下班了啊!这两个疯子堵在门口非要我给他们登记!这也就算了,还不肯在登记处签字,非要拉我来假扮什么神父!光这身衣服都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借到啊!不然天能那么黑吗!发言刚说到一半你又来了啊!我招谁惹谁了我啊!”
“哎呀!都说了是赶巧了嘛!”阿暮左手拎着裙子,右手抓着王九的手,一个滑铲又放倒了一个人。而王九一掌击倒来人过后,立刻转过身将阿暮拖起,顺势扶住她的腰,协助她在半空中腾起,高跟鞋直戳敌人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