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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语，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在这布置奢华、暖烘烘却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偏厅里；又似金玉铿锵，字字句句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高仲闲脸色涨得如同猪肝般紫红，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喉咙里“嗬嗬”作响。

他张口结舌，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莫惊春，“你。。。。。。你。。。。。。你这无知女子。。。。。。刁钻刻薄。。。。。。”了半天，竟硬是找不到一句足够有力、足够冠冕堂皇的话来反驳这诛心之言，最后也不过凭借一句“古人诚不我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来找回点颜面。

高仲闲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婉文静、年纪小小的少女，言辞竟是如此犀利如刀，胆魄竟是如此惊人，不仅精准无比地点破了他背后有人指使以及自身作为“棋子”的尴尬处境，更将高家彻彻底底地置于不仁不义、为人鹰犬、欺凌弱小的耻辱柱上，连带着将他那点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扒了个干干净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

不说自己的龌蹉心思，就是这样的高家，要来有何用？！

“放肆！你这无知女子，安敢在此狂吠，污蔑我高家清誉！”

高仲闲恼羞成怒到了极致，猛地一拍身旁那价值不菲的紫檀木茶几，震得上好的茶盏“哐当”乱响，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光滑如镜的昂贵桌面。

他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凶狠，仿佛要将莫惊春生吞活剥，显然已气到了极点，连最后一丝伪装的体面都维持不住了。

“是不是狂吠，是不是污蔑，高二老爷您扪心自问，只怕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清楚明白得多！”

莫惊春毫无惧色，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的修竹，冷冷回敬。她眼神里的那份轻蔑与鄙夷，如同看着阴沟里的秽物，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让高仲闲感到难堪和刺痛。

莫惊春不再与高仲闲多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毅然转身。

“爹，二伯，老姑，我们走。这藏污纳垢之地，多待一刻，我都觉得污浊不堪，玷污了我莫家清清白白、靠手艺吃饭的门风！”

说着，她还用手在鼻子前面扇扇风。

本来气得浑身发抖的莫失让，在方才莫惊春一番掷地有声、维护家门的话语后莫名生出了一股底气，胸中那口憋了许久的、屈辱与愤怒交织的浊气，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为之一清。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第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鄙夷，冷冷地、如同看什么脏东西一般，扫过脸色难看至极、僵立当场的的高仲闲，以及那自始至终缩在一旁、面色惶恐如同受惊鹌鹑的高文博，用力挺直了那因常年伏案劳作而略显微驼的脊背，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硬气：“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们走！”

莫问月擦擦眼泪，指着高文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你在高家举步维艰，如果不是我和我爹娘，你真以为你会被认回高家？！现在翅膀硬了，你却恩将仇报，做出这等卑鄙之事！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高文博则依旧缩在一旁，眼神闪躲，不敢与莫家人对视。

还有这回事？！

莫惊春回头，微微沉眼。

。。。。。。

高仲闲眼睁睁看着莫家几人决然离去的背影，尤其是莫惊春那纤细却挺拔如松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精心布局被彻底打乱、甚至反将一军的挫败感、恐慌感和胸中怒火交织翻腾，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猛地抓起桌上那只刚刚还在呷茶、价值数十两银子、象征着身份与品味的“官”字号天青釉茶盏，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灌注于手臂，狠狠地掼向地面！

“啪——哐啷啷——！”

清脆刺耳、近乎撕裂般的碎裂声，伴随着他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野兽般的粗壮喘息声，在这空旷而华丽、却弥漫着失败与愤怒气息的偏厅中尖锐地回荡，久久不散，如同为他这场设计良久却彻底失败的逼婚闹剧，奏响的一曲绝望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