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区里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正在清扫着这一季的最后一点枯枝败叶。
扫把掠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阿姨不时地抬眼偷偷打量叶知秋。
小区里,几乎每户人家她都耳熟能详,就算不太熟悉的,也大都眼熟。
可面前这个,即便裹在厚厚棉服里也依然瘦削得过分的年轻人,她却十分眼生。
“小伙子。”她笑眯眯地招呼,“刚搬来吗?”
叶知秋本想否认,但一想到否认之后或许又要向阿姨解释很多,便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我就说,”阿姨分外热情,“我要见过您肯定会记得。”
“您住几户?”阿姨又问,“等回头万一有快递或者什么东西放在门岗上,我让他们给您送过去。”
“谢谢。”叶知秋轻声,因为阿姨太过热情而觉得心底微微有点紧张局促。
“不用的。”他说。
“客气什么,你这孩子,还上学呢吧?”阿姨又问,唰唰两下将叶知秋脚下的几片落叶扫净。
叶知秋往后退了退,放在棉服口袋里的手指悄悄收紧了些。
还未及开口,手机铃声忽然从口袋里传了出来,像是掐着点来解救他一样。
叶知秋悄悄松了口气。
他礼貌地冲保洁阿姨笑了笑,低头将手机从口袋中掏出来。
可看清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后,他又不由微微一怔。
是金宝宝。
那天用餐时,秦见鶴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再一次响在耳畔。
叶知秋将手机握在手心里迟迟没敢接听,但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飞快跳了起来。
铃声不知道响了多久,似乎就要自然挂断时,他终于深深吸了口初冬的冰凉空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小秋?”金宝宝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但也有着刻意压制的小心翼翼。
大约听到了这边喷泉的动静,他问,“你在外面?在忙吗?”
叶知秋摇了摇头,片刻后才想起来金宝宝并不能看到。
“没有,”他轻声说,“是小区喷泉的声音。”
“你们小区有喷泉?”金宝宝问。
话音一落,两人重又安静了下去。
以前,他们之间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秘密。
可是现在,叶知秋已经搬进小区两三年,金宝宝却一次都没能进来过他家小区。
心底的愧疚犹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叶知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机。
阳光晒在他乌黑的发顶,暖洋洋的,让他生出一种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烘烤的感觉。
他闭了闭眼,再次回忆了一遍那天吃饭时,秦见鶴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一字一句,耐心咀嚼。
犹如汩汩清泉,浇灌着他干渴的心,又如强心针一样,驱退了他心底本能的逃避。
握着电话的手指松了松,随即再次收紧,叶知秋刚要开口说话,对面金宝宝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小秋,”他可怜巴巴地撒娇,“好久没见你了,我都想死你了。”
鼻尖蓦地一酸,滚烫的水气模糊的双眼。
如果是以前,叶知秋一定会立刻就说自己也想他想的要死。
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心底满是愧疚,无颜再对金宝宝说出那么亲密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