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曹休此败,却是根本未见贾逵所统殿后部曲。
“我先前已注意到此事,但…却是以为那贾逵因与曹休有宿怨,是故见死不救,欲借大吴之手,除他心腹一患。
“如今看来,贾逵或许并非如我所想的这般龌龊。
“恐怕未尝望风远遁,而是在设伏伺隙,确实不可不慎。
“我军逐北,大军已成长蛇,前后十数里不止,倘若猝遇伏击,首尾难顾。
“这样吧,命三军再稍事歇息,再遣众观察完四周有无埋伏,慎勿轻进。”
“唯!”丁奉闻此振奋。
二将招来数十心腹,将刚才这道军令传达了下去。
然而过不多时,贺齐之子贺达率领将校十余火急火燎杀至徐、丁二将身前。
徐盛见此情状,眉头微皱。
不及发问,那贺达便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徐安东!
“至尊有言!
“『曹休已败,不追何疑?!』
“『机不可失,言退者斩!!』
“徐安东置至尊之命于何地?!
“难道将军想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徐盛皱眉皱得更紧了,连连摇头,将他与丁奉的担忧道出。
那贺达及他带来的十几名军官军吏一时面面相觑,片刻后,贺达仍旧不依不饶,怒气冲冲地质问:
“凡追亡逐北,须一鼓作气,片时亦不可歇!
“今一则渡河迁延,二则魏军弃甲曳兵而走!
“我辈披坚负刃,脚力已逊魏军数筹,正该轻军舍粮,弃兜鍪,卷甲长驱!
“将士以皮甲一领,戈矛一杆,足能杀得魏人魂飞胆碎!
“奈何此时犹豫,反生顾盼?!
“倘若纵走曹休,岂不寒至尊之心,丧三军之胆?!
“当年赤壁纵曹操,夷陵纵刘备,遂成今日吴、魏、蜀鼎足三分之势!
“至尊一悔赤壁之不追!次悔夷陵之不蹑!
“今云梦既捷,若复使曹休逃走,至尊此恨何由得释?!
“统一天下之机,如电光石火,稍纵即逝,谁能预卜?!
“正如谁也料不到曹真、张郃竟折于蜀主刘禅之手!
“今岁已来,嘉瑞频现于吴,太史百僚观星望气,皆道运数在吴,不在汉魏。
“若我等畏首畏尾,坐失良机,岂不正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到那时,你我皆为大吴之罪人矣!
“徐安东,至尊推赤心于将军腹中,肺腑相托,徐安东重任在肩,岂可辜负信重?!”
被贺达如此一番分析喝骂,刚刚才下定决心要谨慎行事的徐盛,脸上慢慢浮现出犹豫之色。
丁奉却是直视贺达,沉着出言:
“贺将军,曹休庸将耳。
“今我大吴既破之,纵之北还,于大吴或反为利。
“如若不然,使贾逵、满宠、臧霸、王凌等辈得授东南之任,于我大吴岂非更为不善?不若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