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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一顿饭闭，王老太医和五湖四海带着几个崽崽先去玩了，给老爷子和喻宝园祖孙两人留足说话的时间。黄昏前后时间匆忙，又有一群崽崽，不如眼下，喻宝园搀扶着老爷子，就在小苑的后面慢慢散步。

nbsp;nbsp;nbsp;nbsp;喻宝园将安城和行宫内的见闻逐一说与老爷子听，事无巨细，从见过的人，到中宫同她说起的所有话，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老爷子。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的脸色越发难看，好似记忆中的不少被忽略的事情也跟着连根拔起。

nbsp;nbsp;nbsp;nbsp;“爷爷，中宫身边的禁军里有羌亚人，就是上次在蓝城时，在找秦朝晖的那个人，这件事恐怕牵连甚广，不止西秦国中这么简单。中宫支开您和陆衍，然后天家忽然在行宫中病重，后面所有的事都顺理成章。爷爷，中宫是不是猜到陆衍的身份了？”喻宝园说完，老爷子脚下驻足，抬眸看她，“你知道陆衍的身份了？”

nbsp;nbsp;nbsp;nbsp;喻宝园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也如实道，“祖母同我说起爹的事，爷爷，爹在疫病时救下了我，我才能同爷爷团聚。”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眼中却无多少意外，似是早就猜到，却从未戳破，“喻山骨，无巧不成书。”

nbsp;nbsp;nbsp;nbsp;原来爷爷知晓。

nbsp;nbsp;nbsp;nbsp;喻宝园惊讶。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平静道，“见老太太的第一眼，我就知晓她的身份；我若拆穿，老太太必然恐慌。”

nbsp;nbsp;nbsp;nbsp;喻宝园眼中盈盈碎芒。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沉声道，“宝园，你爹从不贪生怕死，更不是宵小之辈，是他救下的陆衍，然后将陆衍送到我身边。”

nbsp;nbsp;nbsp;nbsp;喻宝园喉间哽咽，“祖母如果能听到，一定欣慰。”

nbsp;nbsp;nbsp;nbsp;这是在祖母心中压了一辈子的事，一直难以忘怀，也耿耿于怀。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轻声，“会有这一天的。”

nbsp;nbsp;nbsp;nbsp;“宝园，当初，爷爷是想救下你爹的……”老爷子眸间悲痛，“但迟了一步。”

nbsp;nbsp;nbsp;nbsp;乱臣贼子，背叛先帝，最后落得人人唾弃，死于京中。

nbsp;nbsp;nbsp;nbsp;喻宝园已泣不成声。

nbsp;nbsp;nbsp;nbsp;“他有他要走的路，从未后悔与迟疑过，我让凌云将他葬于雅文书院后山，当初你去过了。”

nbsp;nbsp;nbsp;nbsp;听到这里，喻宝园攥紧指尖，“爷爷……”

nbsp;nbsp;nbsp;nbsp;其实，爷爷什么都知道。

nbsp;nbsp;nbsp;nbsp;爷爷也什么都做了。

nbsp;nbsp;nbsp;nbsp;喻宝园上前拥他。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伸手抚了抚她头顶，温声道，“丫头，接下来的路，对陆衍来说，不算好走，但同样的，是他要走的路，他必须要自己走。”

nbsp;nbsp;nbsp;nbsp;第296章第296章退路

nbsp;nbsp;nbsp;nbsp;第296章退路

nbsp;nbsp;nbsp;nbsp;他有他要走的路，他必须要自己走……

nbsp;nbsp;nbsp;nbsp;守着老爷子入睡的时候，喻宝园一直在想老爷子这句话。

nbsp;nbsp;nbsp;nbsp;王老太医投诉爷爷总是偷偷不喝药，或者喝一半，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得倒掉另一半，王老太医日日都在同老爷子斗智斗勇，终于宝园来了。

nbsp;nbsp;nbsp;nbsp;宝园一句话，比他说一百句都好用。

nbsp;nbsp;nbsp;nbsp;以前每次伤得再重，有人都要打肿脸充胖子，这趟从燕韩回来，连打肿脸的“生龙活虎”都没有了，只能同他耍嘴皮子。

nbsp;nbsp;nbsp;nbsp;脾气还贼不好。

nbsp;nbsp;nbsp;nbsp;王老太医心底比谁都清楚。

nbsp;nbsp;nbsp;nbsp;越掩饰，伤越重。

nbsp;nbsp;nbsp;nbsp;而且心底还惦记世子这处的事，紧张没一刻能放下才会如此。

nbsp;nbsp;nbsp;nbsp;“老爷子必须要休息，养病，好好喝药，世子应当同宝园小姐说起过，老爷子这一身伤，身子早就不好，是靠一口气挺着；这趟燕韩之行，夙夜不寐，途中经历多少场厮杀博弈，比起在边关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不清楚老爷子的时日还有多久，但世子不在，宝园小姐多陪陪老爷子，有宝园小姐在，老爷子是高兴的。”王老太医捋了捋胡须，感叹道，“我在老爷子的药里加了些安神助眠的方子，宝园小姐在，老爷子能安心躺下，趁这时间，让他多休息。”

nbsp;nbsp;nbsp;nbsp;“多谢了，王老太医。”喻宝园轻声。

nbsp;nbsp;nbsp;nbsp;“宝园小姐严重了。”王老太医轻叹，“我认识老爷子多年，他尚在京中时，我就在给师父当学徒，平远王府一门忠烈，老王爷也一身是伤，师父时常都要往王府来，也同老王爷吵吵闹闹，要老王爷多休息，老王爷就说师父拿着鸡毛当令箭。那时候还小，总觉得老王爷欺负师父，但后来老王爷身死，师父是最伤心的一个。平远王府在西秦国中地位卓然，老王爷过世时，按照国礼下葬，京中都是来送的，师父也去送了。但只是在人群里，远远看着，真正的伤心都是说不出来的……再后来，师父经常一个人到老王爷墓前，带壶酒，带碟花生米，老王爷身前，师父是不准他喝酒的，说喝酒伤身体，本来身子就这幅模样了，还自己造孽，到最后，带着酒来墓前看老王爷最勤的也是师父。以前年少时总不懂师父和老王爷之间总是如此怼来怼去，直到后来入了太医院，见到少时鲜衣怒马的老爷子，后来随军去了边关，在边关呆了三年，同老刘一道伺候这祖宗，才渐渐懂了师父同老王爷之间大抵也是如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的路，老王爷也好，老爷子也好，将一生都给了西秦，给了军中，给了国中的太平安定，大行不顾细谨，若是还要被小事拘谨，又少了多少乐趣？”

nbsp;nbsp;nbsp;nbsp;喻宝园安静听着。

nbsp;nbsp;nbsp;nbsp;王老太医眼中罕见氤氲，“我同老爷子相识大半辈子，吵闹，争执是家长便饭，也见他一遍遍白发人送黑发人，看得我心里难受，有时候恨不得同他换换，但终究不是他，没有经历过，就永远无法真正体会。所以，老爷子有他的偏执，但若不是这些偏执，很难支撑他走到今日……”

nbsp;nbsp;nbsp;nbsp;王老太医的话，如同一片鸿羽悠悠落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