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团要动手了。”吴宸直截了当,“他们想用资本渗透院线,把整个放映端变成自己的私域流量池。如果我们不反击,三年之内,电影院就不再是放电影的地方,而是美团APP的线下广告牌。”
宁浩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说怎么办。”
“召集所有人。”吴宸声音沉稳,“明天上午十点,星宸开会。不只是我们这几个导演,还有曹保平、路阳、娄烨、贾樟柯……只要是还在坚持做电影的人,全部叫来。我们要成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共同体’。”
第二天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黄浦江面。星宸影业的大会议室座无虚席。除了七位核心导演,还来了十几位制片人、摄影师、编剧,甚至几位资深影评人也自发赶来。
墙上挂着大幅时间轴,标注着近十年中国电影的关键节点:2015年在线票务崛起,2017年资本狂热,2019年寒冬降临,2023年《星际穿越》破局……
吴宸站在前方,手中拿着一支激光笔。
“各位,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对抗谁,而是为了守住一样东西??电影的尊严。”
他按下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一组数据:
>全国平均票价:38。6元
>单张票影院净收入:不足8元
>观众人均观影次数:每年1。8次
>影院空调电费涨幅:过去三年+67%
“你们看到了吗?”他声音低沉,“我们在用最低的价格,消耗最珍贵的艺术形式。观众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其实失去的是体验;影院以为多卖几张票就能活下去,结果越卖越亏;平台以为掌握了流量就是赢家,却忘了内容才是源头活水。”
他环视众人:“所以我提议,正式成立‘华语电影复兴联盟’(CFC)。宗旨有三:第一,建立公平分账机制,保障创作端合理回报;第二,推动影院服务升级,打造差异化观影体验;第三,设立独立基金,扶持新人新作,修复经典胶片。”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短暂安静。
然后,曹保平站了起来:“我支持。我已经受够了投资人指着鼻子问我‘这片子能不能爆’。电影不是炸鸡,哪有那么多爆款?”
路阳紧随其后:“我也加入。《画皮2》我会全力配合联盟排片,哪怕少赚两千万。”
紧接着,贾樟柯、娄烨、文牧野一一表态。甚至连一向低调的摄影指导曹郁都说:“只要你们需要,我的团队随时待命。”
那一刻,吴宸感到一种久违的热血在胸腔涌动。
散会后,他独自走进剪辑室。电脑屏幕上,《追光者》的粗剪版本已完成了三分之二。主角陈默??那位战地摄影师,在战火纷飞的中东小镇里,用一台老式徕卡记录下难民孩童的眼神。镜头缓缓推进,孩子的瞳孔中倒映着燃烧的天空,也映出了相机取景框的轮廓。
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场戏。
他反复回放那一帧:孩子眨眼的瞬间,火焰熄灭,画面转黑,字幕浮现??
>“有时候,真相不需要语言。只需要有人愿意看见。”
门被轻轻推开,刘伊菲走了进来。她卸了妆,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手里拎着一盒还冒着热气的生煎包。
“就知道你没吃饭。”她把盒子放在桌上,轻声说。
吴宸笑了:“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巴黎准备下一季发布会吗?”
“临时调了行程。”她走到监视器前,看了刚才那段画面,久久未语,“这孩子……真像当年你在叙利亚拍的那张照片。”
吴宸一怔。
那是他三十岁那年的事。作为战地记者混入反对派控制区,在一次空袭后,他拍下了废墟中一名小女孩抱着死去母亲的画面。那张照片后来登上《国家地理》封面,也为他赢得荷赛奖提名。但他始终不愿公开讲述背后的故事。
“你还记得?”他低声问。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刘伊菲转身看他,“‘镜头是有重量的。每一次按下快门,都是在替世界记住某些不该被遗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