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的四月末,风里少了那种刺骨的寒意,反而带着几分北大西洋特有的清冽。
虽然是剧组难得的休息日,但吴宸和刘伊菲一大早就溜了出去,就像两个来度蜜月的普通情侣。
他们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风在冰岛的夜空中呼啸,卷起细碎的雪粒,打在摄影机的防护罩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徐立站在杰古沙龙冰河湖畔,手里紧握着对讲机,目光死死盯着监视器屏幕。刚才那一跳,刘伊菲跳得决绝而纯粹,像是一次灵魂的剥离。她不是在演,而是在完成某种仪式??属于角色华艺的重生,也属于她自己作为演员的一次蜕变。
“回放第七镜,慢放。”他低声说。
画面缓缓倒退,定格在腾空瞬间:刘伊菲的身体舒展如羽翼,发丝飞扬,眼神却异常平静。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被资本裹挟、被舆论审判的女明星,而是一个终于挣脱枷锁的人。镜头从高空俯拍,她的身影坠入湖面,涟漪扩散,极光倒映其中,仿佛天地为之一震。
“就是这个。”徐立轻声道,“剪进正片,不做任何调色。”
朴松日点头记下,脸上难掩激动:“这条要是拿去冲奥斯卡最佳摄影,评委不得看哭?”
“别想那么远。”徐立笑了笑,“先把后期做完。秦东老师明天就到拉萨勘景了,我们得赶在他出发前把粗剪版交上去。”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起来。是邓雯迪发来的微信:【《有人区》票房破亿了,首周三天累计1。03亿,单日最高冲到3800万。猫眼预测最终能到7。2亿。】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没回复,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望向星空。七点二亿?对于一部没有流量明星、没有大宣发、主题沉重的现实主义电影来说,这已经是一场奇迹。可他知道,这场胜利背后有多少人在赌命。
吴宸赌的是信誉,韩八评押上了十年积累的行业资源,雷家音差点摔断腿才换来那段长板速降的真实感,而刘伊菲……她跳下去的那一刻,等于亲手撕掉了“花瓶”的标签,把自己暴露在所有可能的质疑与攻击之下。
风更冷了。远处营地亮起灯火,crew们开始收拾设备。徐立却没有动,依旧站着,像是在等什么。
“你在等什么?”王中雷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姜茶。
“我在等一个信号。”他说。
“什么信号?”
“证明我们这条路,走得通的信号。”
王中雷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傻吗?信号早就来了。昨天微博热搜前十,《有人区》占了六个。今天凌晨三点,豆瓣短评突破五万条,八成以上是五星。有个网友说,‘这是我第一次在电影院哭到抽搐’。还有人写长文分析宁浩最后把证据烧掉的意义??那不是妥协,是清醒。他知道系统不会变,但他选择了不合作。这种电影,十年前没人敢拍,现在有人敢拍,还有人愿意看,还不够吗?”
徐立听着,眼眶微微发热。
是啊,够了。
可他还想要更多。
不只是这一部电影的成功,而是整个生态的改变。他不想再看到好片子因为排片被挤压而无声消亡,不想再听见制片人说“观众只爱看爽片”,不想再看着创作者为了融资低头求人。
他想要一种可能??让真诚的作品也能拥有尊严和市场。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最近一直在想秦峰。”
“那个传奇摄影师?”
“嗯。”徐立点头,“他在冰岛拍火山,在南极追极光,在喜马拉雅失踪……他一生都在追逐真实。有人说他疯,可我觉得,他是最清醒的人。因为他知道,影像的力量不在炫技,而在见证。他用镜头记录下人类无法亲历的瞬间,让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人心可以有多深。”
王中雷静静听着。
“所以《攀登者》不只是拍一次登山。”徐立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它是对秦峰精神的延续。我们要拍的不是‘中国人登顶珠峰’这件事,而是人在极限状态下,如何面对死亡、恐惧、虚无,又为何依然选择向上。那种力量,不该被遗忘。”
营地远处传来笑声,crew们围坐在火堆旁喝酒庆祝今日杀青。刘伊菲裹着毯子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书,是约瑟夫?坎贝尔的《千面英雄》。她读得很认真,眉头微蹙,偶尔抬头看看天空,像是在寻找某种答案。
徐立远远望着她,忽然觉得,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被命运推到了某个临界点。
第二天清晨,团队启程返回雷克雅未克。飞机起飞时,窗外仍是茫茫冰雪。徐立靠在舷窗边,闭目养神。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李默发来的语音:
“老徐,刚看完《有人区》的内部放映,牛逼。真牛逼。你们把类型片和社会批判结合得毫无痕迹,节奏压得死死的,情绪层层推进,到最后根本不给你喘息的机会。我已经让白曜石法务准备《攀登者》的合作协议了,IMAX胶片拍摄没问题,我可以协调柯达供应5D胶片,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必须保留至少三段纯实景无CG的登顶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