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心头一震。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噩梦不断,夜不能寐,时常梦见百官围殿指责他暴虐无道……原来并非心虚,而是有人在用术法放大他的恐惧?
“所以你们是在‘养’皇帝?”他寒声道,“像养一头牲畜,让它乖乖听话?”
“我们只是守护秩序。”空相淡淡道,“陛下若愿罢手,仍可享太平盛世。民意箱可保留,新政可缓行,唯独‘审计司’与‘天机簿’必须停摆。否则……影阁将启,七星倒悬,天下共苦。”
朱由检仰天大笑:“好一个‘天下共苦’!你们躲在深山里,吃斋念佛,却说百姓受苦是朕造成的?今日朕就告诉你们??这天下苦太久,苦的是百姓,不是你们这些高堂大殿里的妖僧!”
话音未落,他猛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正是骆思恭临终所画“艮兑错位”卦象的实体!
“你以为朕毫无准备?”朱由检厉声道,“这半月来,朕已命钦天监逆推百年天象,结合天机簿残卷,破解了你们的‘阴侵阳位’之局!你们借冬至子时北斗倒悬汲取龙气,那朕便在春分卯时太阳初升之际,以真龙之血祭破阵!”
他抽出佩剑,划破手掌,鲜血滴落在铜符之上。
刹那间,天地变色。
远处山巅雷云翻滚,一道金光自东方射来,直贯金顶。
空相脸色骤变:“你竟敢以自身为祭?!”
“朕不仅是皇帝。”朱由检双目赤红,声如洪钟,“更是朱元璋的子孙,是这片土地的儿子!你们可以算尽机关,可以操纵命运,但你们永远不明白??什么叫‘民心即天心’!”
轰隆一声巨响,金顶寺地底传来剧烈震动。
一道裂缝自寺基蔓延而上,露出层层阶梯,通往地下深渊。幽蓝火焰自裂隙中燃起,映照出一座倒悬宫殿的轮廓??梁柱朝下,屋檐向上,宛如地狱倒影。
“影阁……开了。”空相喃喃道,眼中竟流下血泪。
朱由检迈步向前:“带路。”
空相苦笑:“陛下可知,进入影阁者,九死一生?历代七位试图查明真相的亲王、阁臣、厂督,皆死于内中幻境,魂魄永困。”
“那又如何?”朱由检冷笑,“朕活着一日,便是真龙。哪怕是死,也要撕下你们这张皮,让天下人看清!”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深渊。
阶梯漫长如通黄泉。两侧石壁刻满历代帝王画像,却皆面目扭曲,似在痛苦嘶吼。越往下,温度越高,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檀香混合的怪味。
终于,抵达最底层。
一座圆形大殿赫然眼前。中央悬着一面巨大铜镜,镜面浑浊,却隐隐映出紫禁城乾清宫的景象??竟是实时影像!
四周立着七根玉柱,每根柱上盘绕一条金龙,龙头皆指向铜镜,口中吐出细丝,连接镜背。
“这是……摄魂阵?”朱由检震惊。
“不错。”空相道,“七龙锁心,借历代帝王执念为引,抽取当今皇帝神识,使其沉溺于焦虑、猜疑、孤独之中。陛下这些年寝食难安,夜夜梦见百官逼宫、百姓唾骂,皆由此阵所生。”
朱由检怒极,拔剑欲斩。
“无用。”空相摇头,“此阵以气运为基,若强行破坏,反噬之力足以让你当场暴毙。除非……你能唤醒其他六位被困帝王的残魂,合力冲阵。”
“其他帝王?”朱由检一怔。
“是。”空相闭目,“他们虽被控制,但尚存一丝清明。若陛下能以血脉共鸣,唤其觉醒,或可逆转乾坤。”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走向铜镜。
他将手掌贴上镜面,低声呼唤:“皇祖高皇帝,孙儿朱由检,求您现身一见!”
起初无反应。
他又喊:“建文叔祖,若您尚在人间,请赐我指引!”
依旧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