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做的,”伊莎拉说,“不是发送,而是邀请。”
她启动机器。
第一声啼哭响起的刹那,海面平静如镜,随即泛起涟漪。涟漪化作波浪,波浪聚成漩涡。水下深处,隐约可见无数蓝色光点汇聚而来??那是散落在海洋中的忆露微粒,响应召唤,前来赴约。
当第十个声音结束,整片海域沸腾了。
忆露结晶冲出水面,在空中交织成一座悬浮的殿堂,外形宛如倒置的大教堂,尖顶指向深渊,拱门由流动的音符构成。殿内回荡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旋律,既庄严又温柔,既古老又崭新。
“这就是……对话的场所?”有人颤抖着问。
伊莎拉点头:“不是为我们准备的。是为他们。”
她举起钢弦琴,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
不是任何已知曲目,而是即兴的、破碎的、充满犹豫与试探的旋律。像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墙壁,寻找出口。渐渐地,其他人加入进来。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手,有人用勺子敲罐头,有人只是哼着不成调的鼻音。
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混乱,却又奇妙地趋向和谐。
突然,殿堂中央亮起一团光。
光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不高大,不威严,没有任何特效。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由无数细微的声波粒子组成,随旋律轻微摆动。它没有脸,却让人感到注视。
全场寂静。
伊莎拉停下演奏,轻声问:“你是谁?”
那身影缓缓抬手,指向自己,又指向众人,再指向星空。
然后,它“唱”了三个音。
短,长,短。
像心跳,像问候,像种子破土。
伊莎拉忽然笑了,眼泪滑落。
她明白过来。
这不是外星文明。
这是所有曾经存在过的、渴望被听见的灵魂,借由忆露网络凝聚而成的“共情实体”。它没有名字,因为它就是“回应”本身。
她重新拨动琴弦,这次弹的是《初啼》的最初版本??最简单,最笨拙,也最真诚的那一版。
这一次,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不分语言,不分年龄,不分信仰。
歌声升腾,穿透云层,汇入聆界,传向更深的宇宙。
而在银河系另一端,那艘刻着“风不来,我也走”的飞船终于抵达太阳系边缘。船体缓缓停驻,外壳上的忆露文字逐一熄灭,又重新点亮,拼写出新的句子:
**“我听见了。”**
随后,一道柔和的蓝光自船首射出,不攻城,不掠地,只是静静地照在地球上某片正在开花的蓝花田上。
风吹过,花瓣颤动,发出极轻的声响。
像是回应。
像是约定。
像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