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东西,赵鞅更不可能轻易换人,又或者对尹铎如何。
果然,等着尹铎被撤职的卿族们很快就傻眼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主君没有否认,甚至还默认了尹铎的政策,让他们好好辅佐他,治理修建一座全新的大原城。
也没有追究他抗令增修营垒的事情。
一年过去了,三年,五年,十年过去了……
G的身体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具身体死之前,他都会去看一眼大原城。
从一开始的低矮小城,变成如今赵氏的核心腹地,最繁华的城市。
若有一日,赵氏再次陷入绝境。
这座城市,还会成为赵氏最后的堡垒和战场。
尹铎在修建城墙和准备城防力量,治理民生一事上,没有任何懈怠,也没做任何报复和隐藏。
有人说,他是踩着老师的尸体上的位。
也有人说,他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吏到现在,是因为被家主赏识,改变了命运,所以变得忠心耿耿。
但这些话,尹铎既不搭理,也不反驳。
他好像一心就只有这座城池。
别的城池,官吏卿族以“蚕丝”为主,能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就绝不少收,官员财富越积累越多,死去的平民却也不少。
唯有大原——
若有一日,赵氏有难,必以大原为归。
这里,是唯一的乐园。
减税富民,商业繁荣,土地肥沃……
尹铎日夜操劳,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
又是一个冬日。
每一年,他都去看望老师。
今年冬日,气温比往常还要寒冷。
尹铎在宗祠呆的时间也更久。
如今,他已经辞去大原宰的职位,重新做回了一个普通人。
“您以前说,我是不听话的刀,可也没让我改,”
尹铎虚弱笑道,“只是用您的命,和您留下的东西,让我有了不听话的本钱。”
“如今大原城建已成,百姓安居乐业,我也终于有脸,下来见您。”
尹铎咳嗽几声,外边的家仆立刻进来询问,却被他摆手推了出去。
灯烛跳动间,尹铎看向董安于的牌位,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冬日。
“其实能不能被人记住,也没那么重要了。”
“能看见街上叫卖的小贩摊位背后,是一张张安稳幸福的脸,能看见大原街道集市上,人们穿的不再是破布糙衣,吃的也不是树皮和草根……每年交完地租,不仅有余粮,还能为自己的亲人置办一身过冬的厚实衣裳,能看见孩童无忧无虑地在街上奔跑……其实记不记得我,也不重要了。”
“人生短暂,时光蹉跎,不过数十年,而这数十年,有时很漫长,有时候,一眨眼便过去了。”
他也如同董安于那日般回忆起来,“我这一生,幼年浑浑噩噩,任人摆布,不过木偶,中有起伏,跟在老师身边,得老师倾囊相授,学会了很多,是我人生之幸,后受提拔,接任大原宰,在这个位置上,一坐便是一生……”
“我未曾经历或者指挥过什么大的战役,也未曾陪家主演过什么流传千古的好戏,更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往后史书上,或许不会有我的名字,但我不后悔此前的每一步选择。”
“学生尹铎,不负老师临别遗托。”
他的发丝也提前发白,从背影看,好似已经是个老人了。
最后离开之前,尹铎再次停留,对着牌位,慎重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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