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莱恩伯爵坐在床前,他微笑,看着初生的阳光从窗户射入,铺满整个屋子。床上睡着一个人,莱恩伯爵微笑着。
是个女人,黑色卷发,眼睛温柔地轻轻合上,长而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小麦色皮肤上留下阴影。
她有着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微张。
她安静地睡着,轻柔的呼吸声如同轻拂小猫头顶的微风。
伯爵把女人放在床边的手小心地托举起来,双手捧起,与自己的鼻尖相贴。
女人的眼睛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瞳如水般注视着伯爵,她伸出手,把温热的手心贴着伯爵的脸。
今天有太阳,也有风和洁白的云,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伯爵的大太太坚决抵制伯爵再娶第三个老婆,她头高傲地抬起,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凭什么能进我家的门。”
伯爵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喝着汤,忍受着尖锐声音的狂轰滥炸,一句话不说。
她叨叨半天累了,拿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
见伯爵死猪一样三巴掌打不出来一个屁,转头看着端盘子系着围裙的二夫人,是个恬静的女人,面容不算美貌但素颜还看得清秀,杂乱的头发随意的扎起,穿着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夫人比起来简直称的上简陋。
大太太把水杯递给她,她恭敬地接过又添上水。
“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那种货色也能配的上我们莱恩家?”
二夫人在桌子的另一边坐好,低着头。大太太胜券在握似的扣着指甲,伯爵还在喝着淡汤。
久久,她忽然抬着头,畏惧地扫过趾高气昂的大太太,随后又用柔情似水的眼光盯着伯爵,随后慢慢地说道:“我觉得,这件事得他自己做主。”
伯爵惊讶地抬起头,热情而充满感激的目光照得腼腆的女人脸都红了。
大太太也吃了一惊,看着二人,冷笑着说:“又是个看见男人走不动路的婊子,连主子是谁都忘了。我不同意,反正有我在,这家里就不可能有这种随便勾引男人,下流的女人存在…”
“这里不是贝尔家。”伯爵平静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
女人脸色变了,铁青如锈蚀的铜板,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当真要和我对着干?你不怕我告诉爹爹,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悠闲着喝汤。”
“伯父现在,还在为讨伐北方寒冰巨人发愁吧。”莱恩伯爵慢条斯理地放下勺子,微笑着。
“可惜不能为伯父分忧,实在是有失担当啊。”他故作沉痛地说出这些话,差点笑出声来。
贝尔家族为了维持自己在王国一言堂的地位,硬揽下了来自北方的麻烦,得到权力和利益的同时却没想到面对寒冰巨人的挑衅,王国的军队溃败的催枯拉朽。
虽然一筹莫展,但却又拉不下脸向其他金羽家族求助。
女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哆嗦着站起身:“好,好,你们合起伙来气我,我走,我走,你给我等着,你看看没了贝尔家族的支持,你们莱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二人注视着她东奔西走,四处翻找,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最后领着一个大箱子摔门而出,相视一笑。
“谢谢你们…”另一个小麦肤色的女人从里面的房间走出,面色如死灰般苍白,她太虚弱了,只能扶着墙勉强站立。
伯爵见状赶忙过来搀扶起她。她松开伯爵的手,拥抱伯爵的二夫人,“谢谢姐姐。”带着哭腔,晶莹的泪珠闪烁在她脸颊上。
“好妹妹,以后,我们要一起好好的生活。”她也哭了。
他们都知道得罪了那个贝尔家的人有什么后果。
被赶出自己的祖宅,俸禄被尽可能的削减,家丁或被挖了墙角,或被强制遣散,连跟过伯爵爷爷的老管家,也拆了门框带着老婆离去。
同为金羽家族,莱恩显得那么落魄,无力。
父亲他们的苦苦支持仿佛被我完全毁了呢。莱恩伯爵时常这么想。
但他一丝歉意都没有,老国王一睡三年,大皇子失踪,长公主被囚禁,贝尔家主作为小皇子的老师,自然能一家独大,老莱恩伯爵为了他们能在这日渐腐朽的国家有一席立足之地,对贝尔家族始终采取屈膝态度。
父亲完全不顾自己的想法,以割权为代价安排了这场政治联姻,甚至让自己续了贝尔家女人带的女侍为二房,在家里还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当祖宗供着,只为能乞怜得到贝尔家的庇护,直到自己死去,还告诫伯爵不要违逆贝尔家族。
莱恩,狮子的名号!
振兴家族早已如刻在石壁上的字,被潮水似的时间抹平。现在的莱恩伯爵只是想自己活着,作为自己活着,而不是政治牺牲品或者傀儡什么的。
好在三夫人修养一段时间后气色好转,凭着一手鬼斧神工的医术在周边打响了名头,伯爵自惭不学无术,虚心当了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