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小妹。衣服大概是从垃圾堆里捡的,很符合垃圾的风格。头发被狗啃过,剪得很短,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爬了几只虱子。
她说她八岁,还是九岁?也有可能是十岁。
她不记得具体,因为她妈忘了。
看这女孩一副流浪儿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母亲。慕千昙扶住行李箱,为熟悉又陌生的名词感到紧张。
大妈泼完水,一手夹盆,另一手叉着腰。人站在门廊下,眯着眼打量来人:“哪来又多了个的闺女?”
小妹说:“不知道。”
送走管家,慕千昙不想回那破楼前,却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于是鼓起勇气,挺胸抬头走了回去。
她是什么都没了,但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才不要像是个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
走到小妹面前,慕千昙还没开口,听见小女孩说:“你带钱了吗?”
“。。。有一点。”
在那个家住了那么多年,零花钱还是有的,她没有很大花销,除了必要的送礼,其他都存了些。
母亲。。。不,现在应该叫那位阿姨,根本看不起这种小数目,没要回去,所以她也不算是空手出来的。但除了行李箱,还有那点“盘缠”,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那正好,”小妹伸手:“给我。”
连姐姐都还没叫一声,张口就是要钱。慕千昙心感不妙:“干什么?”
小妹扒拉头发:“房租啊,三个月的,再不付就要被赶走了。反正你有钱,付一下呗,等会你也得住。”
慕千昙又看了眼巷子。
她没有很高的物质要求,所以看到破烂楼房,虽说心理落差大,但也能安慰自己没问题,管它是新是旧,能住就行。
可没想到,这房子烂成这样,居然还是租的?
。。。也罢,以后多挣点钱,再买属于自己的小家。
“多少钱?”慕千昙把背后的书包摘下来放上行李箱。
小妹算了下:“一千八。”
慕千昙口算了下:“六百一个月?”
六百连她之前的一件衣服都买不到,竟然能租到房子?难道说外面的物价比她想象中的要低很多?
小妹还伸着个手,耸肩:“找不到更便宜的了。”手指勾勾:“给吗?”
考虑到自己还得住,且她不太擅长找租房,所以这钱当然要给。手指探入钱包,数出两千块,刚从包里拿出来,就被一只小黑手抢走。
小妹扯着衣服,跑到那大妈跟前,把钱塞给她:“别叫了,不是给你了吗?”
大妈把钱团了团装进口袋,眼神还瞅着那边巷子口踌躇的少女:“以后也按时给啊。”
小妹随口道:“看情况。”
慕千昙站在原位微愣。
没想到那位大妈就是房东,那自己刚刚在她面前其实是拖欠者亲戚的形象吗?
被责骂过能力不足,或态度不端正,或不知进取,这也是她之前能听到过的最多否认。虽然让她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但至少没让她尴尬过。
还是第一次体验在金钱方面亏欠别人,还要面对那人脸上显著的嫌弃和探究,她还没能调整到合适的状态,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窘迫到脸颊微红。
小妹领着她走到筒子楼深处,一边撕开纸箱,一边用不太友善又好气的眼神回头盯着她。
慕千昙不喜欢这种视线,就算不欢迎,也没必要敌视,于是抱以同样警惕且冷漠的回视。
房子在巷子倒数第二个单元,大铁门锈成深红色,成捆电线从脚边裸。露穿过。走进门,楼梯口没比巷子宽多少,仅容两人并排。墙面大片掉皮,覆盖一层潮气。
门虚掩着,小妹直接踢开,把纸箱扔地上,跳上去踩扁。慕千昙站在门前,没进去,屋子很小,几乎所有东西都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