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法将她撞碎,她像是突然被扯出水源的鱼类,在阳光暴晒,眨眼间遍体鳞伤,濒临死亡。
她伸出手,扒着地板,指甲都快要掀起,也无法挪动一步。
她看着那人决绝地走到尽头,直到站在红藤前方,柱上的牙齿开始排列,向中间推挤,要把人咬碎吃掉。
“等下,等一下!”
裳熵终于喊出来,第一个音就哑了。她双眼不正常的放大,死活喘不过气,指甲在地板上发出无用的剐吟。
她亲眼见证着一切,可她怎么都无法理解。
那不是她的师尊吗?她想要推出来献祭的不是白瞳吗?那不是宁愿献祭所有人,也不会让自己利益受损的她吗,怎么自己走向死路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不是把你救回来了吗?
逃离伏家后,她逐渐感受不到那人的心跳,还以为一切都晚了。惊恐之下,她落在雪地里,抱着那人,一遍遍重复着不要走,请不要走。
我爱你,不要走。
“师尊!”
裳熵的嗓子中咳出了血,她尖叫,她怒吼,她破口大骂,她哀哀哭求,但她的所有举动都换不回那人的回眸。
时间仿佛拉回到万药仙岛上的荒野,雷声之中,女人冷冷说:我不会为你停留。
不论走向生,还是死,都不会为了她而停下。
牙齿逐渐咬合时,还有一线缝隙,慕千昙终于回头看了看她。
接着,一切泯灭在随即而来的咀嚼声里。
裳熵趴在地上,久久没有眨眼。
泰山压顶之符的效用短暂,不过是用了龙血才能将她压制。等她跳起来时,刚好胃袋也消化完毕,复齿柱退去,露出空空如也的铁板。
裳熵扑过去,跪在地上,用手摸索着,试图找出那个人还存在的一丝痕迹。但没有了,连一块皮肤都没有剩下,铁板干净光洁,写着那两行告知献祭的文字。
而下面,多了一行。
胃袋口味挑剔,献妖无用,还请奉上人命。
裳熵跌坐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推开,小二拎着茶壶走进来,见窗户关着,先帮忙去开了窗,而后才来倒茶:“另一位客官出去了吗?”
坐在床上的客官没有回应,像是落满了擦不干净的灰尘,灰扑扑的。
小二最终还是倒了两杯茶:“那先给您倒上,天热,等她回来再喝也不会冷。”
床上人终于动弹了,床铺发出长长的吱呀声。她从床面滑下,差点被门槛绊倒,跌跌撞撞往外走。
跨出客栈大门,裳熵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茫然环顾四周。
午后的日光晒得人眩晕,像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