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村子?”
“是。”
这两个村子住得不远,都放牧,免不了抢草场,怕是早就有矛盾。村民们半夜起来,发现养的牲畜全都惨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早有嫌隙的对手,气上心头,一时冲动,整村人都带上武器,要去讨说法,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几天都没回来。
可这也无法解释,为何只有一个女孩留在这。毕竟整个村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孩子,要么就全部带走,要么就全部留下,再单独找人保护,把一个孩子和一堆肉放在一起,就不怕引来野兽吗?
慕千昙道:“你们这片地方,平时有没有妖出没?”
女孩道:“有啊。”
她的语气像是着了凉,陡然变化:“林子里就有。”
慕千昙紧紧盯着那孩子的一举一动,见她抬起手,指向林子,便也望去,只看到了重重树影。
女孩望着手指的方向,眼神执拗,隐隐透出兴奋,话语越来越流畅,甚至急促:“它有着,很多很多手,很多很多眼,很多很多。。。。”
慕千昙似乎也从那黑暗中看出不同的东西,比白桦树还要高耸的身体,弯下腰,低着头,一道轮廓,笑着的口唇,低垂的眉眼,眼中两尊神像,三张嘴,嘴里呢喃出碎语,是说梦话?还是传递福音?
“它是最逍遥自在的,它所经过的地方,必然有腥风血雨,人们追捧它,妖怪爱上它,它自由自在。。。。”
一道劲风从她身后刮来,女孩被击中,身躯顷刻破碎,血从口中涌出,没说完的话被拉长至惨叫般的尾音,回荡在村内,如风尖啸。而在顷刻间,女孩的血还未溅在地上,身躯便消失,几个被擦拭干净的铜币掉落,叮呤咣啷。
出手的正是裳熵,她的面色堪称恐怖:“她不是人。”
“我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慕千昙沉声:“魔物。”
裳熵摇头:“不,不完全一样,但也很危险。”
如果真是魔物,变形技能更加熟练,只要装出一副怕铃铛的样子,就无所畏惧,连一丝气息都不会泄露。如此轻易的戳破女孩真面目,反而证明了,她不是。
几句话间,裳熵已重新调整好情绪,稳住了震颤的心神:“师尊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慕千昙道:“方才我看到米缸,旁边还有一个,里面装的是蔬菜,已经烂了。”
裳熵了然:“她肚子饿,不可能放着菜不吃,而去吃腐肉,这不合常理。”
不会生火,自然不会做饭,但再怎么年纪小,凭借本能,也该知道,就算菜是生的,也要比地上的肉要好吃许多。
那女孩的行动和说话都看不出异样,表情更是惟妙惟肖,好像真是个饿极了的孩子,可还是不够像,在这里露出了马脚。是以,慕千昙才投出冰锥以做试探。
“你呢?”她问:“什么时候察觉的。”
那几枚钱币反射着微弱的月光,裳熵望着,从怀中摸出女孩方才没吃完的干粮,上面残留的牙印痕迹,曲曲折折,残次不齐,根本不像是人留下的。
“在师尊试探她时,她有一瞬间的错乱,那个时候,我发觉不对。”
慕千昙道:“人是假的,但她所说的话,倒不一定是假。”
她指向屋内供桌上的神像与香炉,神是不知名的本地百姓俗神,塑型用料都不太严谨,依稀能看出,是个羊头人身的女子。神像做的不怎么样,但供奉得相当认真,菜与水果俱全,炉中香灰里还插着三根没燃尽就熄灭的香。
这次村里人出发,是要向另一村人讨说法的,牲畜全死,算得上谋财害命了。武器相见,免不得见血,甚至出人命,供桌之上的派头,显然是出发前,屋主人向神许愿,保佑安宁所用。
裳熵道:“魔物喜欢挑起矛盾后,坐山观虎斗,这次遇到的奇妖,恐怕也是这种。”
慕千昙本想说什么,突然停住。她踩过钱币,看向屋外,嗓音沉沉:“看那里。”
裳熵循声望去,院里空地,被她摆放着羊头骨的地方,一片惨白,而在这片白之前,多了一个新鲜的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