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珠和甜杏是差不多时候上的流云梯,后面跟着李玉照。
玉阶上云气缭绕,宋玄珠一步一阶走得认真。
本以为上了流云梯几人还能相互照应,却没想到雾气这般浓,很快就将其他人都吞噬,只留他一人,面朝前方的万千阶梯。
罡风袭来时,宋玄珠手中的符箓泛起一层柔和的青光,顿时将凌厉的风刃化作拂面春风。
但这庇护并非万能——他的膝盖仍在打颤,单薄的背脊被无形的威压压得微微佝偻,像负着看不见的重担。
宋玄珠却不急,脸上仍带着微笑,一步一步往上攀登——流云梯考验的并非是修为而是资质,病痛于他而言已是寻常,他不惧。
罡风后便是幻象,数不清登了到底几百阶后,宋玄珠忽地顿住了脚步,看向面前的阵法。
都说花都城上官家唯一的嫡小姐最爱梨花,四月初,上官府的梨花正开了满树。
宋玄珠袖中藏着退婚书,脚步匆匆踏进上官家的后花园,本是无意欣赏这春光美景。
——两家自幼便定下亲事,却未想到两个孩子自出生之际就体弱多病,随着他们年岁渐长,家中对于上官小姐的病弱,萌生了退婚之意。
而他自己这副残躯,也实在不该再拖累旁人。
他步履匆匆,却见梨花树下站着个陌生姑娘,踮着脚去够高处的花枝,裙角沾满草叶也浑不在意。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眸子里盛着整片天光,“梨花开了,看么?”
宋玄珠捏着退婚书的指尖蓦地一颤。
不过愣神的功夫,她便递来一枝带着雨露的梨花。
“接着呀!”见他不动,她催促道,“你接着,我再折一枝!”
宋玄珠下意识接过,便见她撸起袖子,原地跳了几下,一个助跑抱住树干,要往上爬。
“姑娘!姑娘!”
他怕她摔了,连忙上前要接,却不慎拽住了她的袖子,惹得她一个不稳,从树上栽了下来。
“砰——”
白衣与白衣交叠,陌生的姑娘压了他满身的梨花,清新的草木气息直往他鼻间钻。
宋玄珠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从他身上爬来,满脸内疚,“你没事吧?”
宋玄珠还在咳嗽。
他本就生了一副弱柳扶风之相,身形清瘦,被她压在身下,墨发散了满地,咳得脸色越发苍白,看着着实吓人。
她看起来也吓坏了,“你别咳了!你别咳了!你会不会死掉啊?”
她一边求他别咳,一边捏着指头,看起来很是犹豫。
恍惚间,他好似看见她的指间冒着绿光。
宋玄珠咳着咳着就开始笑,他慢慢地缓过气,温声道,“没事,我没事,你别怕。”
“姑娘是……?”
“我是上官溪——不对。”她突然卡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是上官家第十八代继承人,上官曦。”
宋玄珠望着她发间随呼吸轻颤的梨花瓣,默默将退婚书往里袖又塞了塞。
他笑了笑,“上官姑娘,好久不见。我是宋玄珠。”
紧接着,他就看着对面的姑娘露出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宋玄珠:“?”
“我刚刚、我刚刚,”她神色紧张,“只是在锻炼身体。大夫说我身体太差了,要多锻炼。”
“我知道你的,未婚夫。”
她的眼神澄澈,笑起来时像孩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