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鞋踩在血泊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能流出那么多的血?
魏琪的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反而向前一步,让剑刃更深地没入自己的身体。
“你”甜杏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气音。
她在拜入浮玉山前,除了上官家的人和宋玄珠,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拜入浮玉山后,除了青云和徐清来,也是几乎没见过外人。
那些偶尔来拜访的师叔师伯,就连掌门师祖,也都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被师父打发走了。
但是魏琪总是不请自来,带着精致的点心和甜腻的笑容,在徐清来不注意时,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她。
所以她从来就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坏的人?
“怕什么?”魏琪又向前走了一步,剑柄已经抵到了他的胸膛。
他抬起手,似乎想摸甜杏的脸,却在看到她惊恐的表情时停住了,“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可比你镇定多了。”
甜杏的胃部一阵痉挛。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后山的溪水里漂来一只死去的黑猫。
——那是她和师娘一起养的小猫,脖子上系着金铃,被师娘喂得油光水滑,又胖又圆,却是性情顽劣,最爱在山间撒欢,追着鸟雀玩耍,总是爬到她身上睡觉、挠坏师兄画好的符、踩在师父的茶杯里撒尿,气得师兄嚷嚷着要将这辆猫车扔下山。
可还没等徐清来付诸行动,这只圆滚滚的猫便死掉了。
当时她还抱着师兄哭了好久好久,捧着小猫的尸首去问师父如何复活,彼时青云难得软了神色,将她的脑袋摸了又摸,应允带她下山去来福斋吃饭。
“是你”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直都是你”
魏琪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得到夸奖的孩子,“你终于发现了。”
他咳嗽着,血沫从唇角溢出,却还在笑,“我还在想,要是到试炼结束你都没发现那些礼物是我送的,该怎么办呢?”
甜杏的视线模糊了。
泪水混着冷汗流进嘴里,咸得发苦。
她看着魏琪胸前的血越流越多,暗红色的长袍被浸透,颜色深得发黑。
他看起来那么痛,却又那么高兴,仿佛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为什么”甜杏哽咽着问,她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魏琪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出奇地天真单纯,“因为喜欢你呀。”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一切疯狂的行径都再正常不过,“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
你是我的。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大口血喷在了甜杏的裙摆上。
甜杏下意识想上前扶他,又在反应过来后惊恐地后退。
这个动作似乎伤到了魏琪,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亮起来。
“没关系”他艰难地维持着笑容,“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甜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杀人了。她真的杀人了。
师父说过,剑修手中的剑不该轻易染血,当护天下百姓,可现在她的剑插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虽然这个人是个疯子,是个怪物,但他确实还活着,还在看着她,还在对她笑
“拔出来。”魏琪突然说。
甜杏愣住了,“什么?”
“把剑拔出来,小甜杏。”魏琪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不然我怎么抱你呢?”
而且他讨厌徐清来的剑。
这句话成了压垮甜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发出一声呜咽,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