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它方法吗?”小敦子问。
我耸耸肩,无奈地表示:“暂时没有了!”
风雪不再,天地寂静得如同被冻结的湖面。我坐在黑冰之上,身下是翻涌不息的岩浆脉络,头顶金光渐隐,唯余一道裂痕横贯冥眼中央,似天穹睁开了半只眼睛。那两位老者立于我前,一白一黑,如昼与夜的具象,气息深不可测,仿佛自远古走来,踏过无数轮回才等来此刻。
“守门人?”我嗓音沙哑,像从枯井中捞出的铁链摩擦,“你们说我是……第七道?”
白衣老者轻抬竹简,其上文字流转不定,时而为篆,时而化血,最终凝成八个古字:**通冥断念,守界无名。**
“七道非数,乃势。”他声音清冷如泉,“六道轮回自有法则,生、死、转、续、困、堕,皆由阴司执掌。然世间总有异变??魂魄滞留阳间,怨气冲破地府封印,阴阳失衡,灾劫频发。故需一人游离之外,行非常之事,镇非常之乱。”
黑袍老者晃了晃腰间铜铃,铃声幽远,竟引得地下岩浆微微震颤。“你以忘我诀斩情蛊,弃邱子安之命格,已非凡俗可拘。从此生死不能束你,契约无法缚你。你是破局者,亦是新律的起点。”
我低头看手,掌心仍有干涸的血痕,那是我亲手刺入心脏所留。可奇怪的是,痛感消失了,连带着曾经翻搅肺腑的记忆碎片也变得模糊不清。我想不起母亲的模样,记不得父亲的声音,甚至连小敦子小时候偷吃供果被罚跪祠堂的事都只剩个影子。
这便是代价。
可我不后悔。
“所以,我的职责是什么?”我问。
“守门。”二人同声道,“守那不该开的门,拦那不该渡的魂,斩那不该存的执。”
话音未落,地面再度震动。一道裂缝自我们脚下蔓延而出,直指北方。裂缝中升起一缕红雾,扭曲成女子轮廓,赫然是月以娘子残魂!她双目空洞,却燃烧着滔天恨意,嘴唇无声开合,吐出三个血字:
>“邱??斩??!”
白袍老者挥袖,竹简飞出,在空中展开百丈长卷,墨迹化作锁链缠向红雾。黑袍老者摇铃三响,天地骤暗,九口虚影铜铃悬于高空,每一口都镇压一方方位。
“她不该还能显形!”黑袍者沉声,“情蛊已碎,执念当散。”
“但她不是靠蛊活着。”我看向那团挣扎的红影,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是靠‘恨’活下来的。我对她的否定、对抗、记忆剥离……反而成了她新的养分。就像黑暗因光而存在。”
白衣老者眸光微动:“你说得对。她已脱离原本的宿命轨迹,成为另一种存在??逆命之怨灵。”
“那就让她试试。”我缓缓站起,体内混沌之力自发流转,不再是杂乱无序,而是如江河归海,奔腾有序。我的经脉已被金光照彻,重塑为非人非鬼的奇异构造,五脏六腑隐隐透出琉璃光泽,似能容纳万魂而不溃。
我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枚虚影印记??半为火焰,半为寒霜,正是冥眼核心能量在我体内烙下的通冥之印。
“你说我是开创者?”我望向两位老者,“那我现在,能不能制定自己的规则?”
两人对视一眼,竟同时退后一步。
“你可以。”黑袍者低语,“但每立一规,便要承受相应的反噬。天地不容僭越,唯有以身为祭,方可持续。”
“好。”我点头,闭目凝神,将心头最后一丝关于“邱子安”的眷恋尽数压下,然后一字一句道:
>**“凡以情执害人性命者,不得超生。”**
>
>**“凡借姻缘行杀戮者,魂魄永囚冥眼之下。”**
>
>**“凡妄图篡改他人命运以为己用者,反噬加身,三世孤绝。”**
三句话出口,天地色变!
空中乌云汇聚成漩涡,雷火交织,降下一束紫黑色雷霆,直劈我顶门!我挺身受之,骨骼寸裂又重生,皮肤焦黑脱落,露出底下泛着金纹的新肉。这是规则之力对我自身的惩罚??立律者必先承律,否则天地不认。
但我撑住了。
随着第三道雷消散,那团红雾发出凄厉尖啸,瞬间被地底伸出的黑手拖入深渊,只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诅咒:
>“你逃不过因果……我会在你最软弱时归来……”
裂缝闭合,一切重归平静。
两位老者看着我,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也有一丝悲悯。
“你已正式踏上通冥之道。”白衣者收起竹简,“但这条路没有归途。你会渐渐遗忘更多东西,情感会淡漠,记忆会流失,终有一日,连你自己是谁都会怀疑。”
“我知道。”我望向北方荒庙方向,那里仍有血丝盘旋,未曾彻底熄灭,“可正因如此,我才必须走下去。若无人阻止那些藏在温情背后的恶,总有一天,人间会变成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