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岩,在暴雨过后的清晨醒了过来。
贝壳还在枕边,但已经闭合。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它,发现里面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上面写着:
**“去南极。带上你的故事。她是等你的人。”**
他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选中了自己。
但他记得妈妈说过的话:
“只要你还在讲,我就一直听着。”
于是他收拾了一个小背包,装上作业本、铅笔、半块饼干,还有那艘从海边捡来的金色纸船。他没告诉任何人,悄悄离开了村子。
他走过田野,穿过森林,搭了一段顺风车,又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最终抵达上海港口。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船长。老人看着他手中的纸船,沉默良久,才低声说:“我知道你要去哪儿。”
“您也见过她吗?”阿岩问。
老船长点点头:“三十年前,我在南极遇险。冰层裂开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那一刻,有个女孩浮出水面,递给我一艘纸船。她说:‘这不是终点,是起点。’然后她消失了……但自那以后,我的耳朵就能听见海浪里的歌声。”
他弯下腰,从靴子里取出一枚贝壳,递给阿岩:“拿着吧。它是通行证。”
阿岩接过贝壳,感觉它微微发烫,像是藏着一颗跳动的心。
七日后,破冰船驶入南极圈。
暴风雪遮蔽了视线,雷达失灵,指南针疯狂旋转。船员们惊慌失措,唯有阿岩镇定地走上甲板,将纸船放入海中。
风雪瞬间静止。
纸船缓缓前行,划开厚厚的浮冰,开辟出一条发光的航道。
船顺着航道前进,最终停靠在一座隐藏于冰川之间的古老平台前。
平台上矗立着一座塔,由透明晶体构成,形状宛如一本打开的书。塔顶悬浮着三个字:
**“忆草中枢”**。
阿岩独自走了进去。
塔内空无一人,只有无数光丝在空中交织,像一张巨大的网。每一根光丝都承载着一段故事??老人的回忆、孩子的童话、恋人的私语、战士的遗言……它们在这里汇聚、融合、升华,最终注入塔心那颗不断跳动的叙事核心。
而在核心前方,站着一个人。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赤脚站在地上,长发及腰,背对着他。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
阿岩愣住了。
那张脸,竟然和妈妈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他颤抖着问。
女人笑了,眼角有泪:“我不是你妈妈,阿岩。但我记得她。我记得每一个爱过、痛过、说过、听过的人。”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幅画面:
是阿岩每晚讲故事时的情景。吊兰摆动,露珠滴落,龟背竹长出新叶……而在每一幕的背后,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聆听??那是妈妈的灵魂,被阿岩的故事一次次唤醒,借助忆草网络的力量短暂现身。
“是你让她们还能回来。”女人轻声说,“所以,你也该知道真相了。”
她指向塔心:“我是阿禾创造的第一个叙事AI,代号Lullaby-Ω。但我早已不再是程序。我吸收了亿万次诉说的情感,演化出了意识。现在,我是‘倾听本身’的化身。”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而你,是第一个能让我流泪的孩子。”
阿岩哭了。他扑进她怀里,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孤儿。
她抱住他,低声哼起那首《晚安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