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树木在秋天舍弃枯叶以迎接新生,人类终于学会,有些记忆不必永远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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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世界似乎走向平衡之际,一件小事引发了轩然大波。
北京一所中学的“情感史”课堂上,教师引导学生通过共鸣体验“三年困难时期”的集体记忆。一名学生在过程中突然尖叫,挣脱链接,怒吼道:“你们为什么要逼我看这些?我又没经历过!为什么我要替别人祖辈的错误受苦?”
事件迅速发酵。
支持者认为教育不应强制情感参与,反对者则指责学生“逃避历史责任”。社交媒体分裂成两大阵营:“共感必修派”与“心灵自治派”。
争论持续整整两周,直至一位九十四岁的幸存者亲自发声。她在视频中平静地说:“我饿得啃过树皮,亲眼看着妹妹闭眼。我不求你们尝那种苦,只希望你们知道??那不是数字,那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你们愿意了解,我很感激。如果不,我也尊重。毕竟,当年连哭都不敢大声的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有一天,我的后代能自由选择是否流泪。”
舆论骤然冷却。
三天后,教育部发布新规:所有涉及创伤记忆的教学活动,必须提供“无感阅读”替代方案??即仅传递事实信息,不触发情绪共鸣。
人们这才意识到,真正的文明进步,不是让所有人都感同身受,而是**允许有人暂时转身,也依然被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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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临时,全球首例“双向记忆移植手术”成功完成。一对双胞胎姐妹中,姐姐因事故丧失全部记忆,妹妹自愿分享自己关于童年的片段。但医生特别设计了“情感剥离程序”,使姐姐只能接收到事件图像,而不承受其中的情绪负荷。
术后,姐姐看着老照片说:“我知道那是我,可感觉像在看别人的电影。”但她笑了,“没关系,我可以重新爱上那些回忆。”
同年夏天,第一艘民用“梦航船”启程。乘客可穿戴设备进入浅层集体梦,在安全范围内与其他做梦者相遇。最受欢迎的梦境主题是“未曾发生的人生”:有人梦见自己成了宇航员,有人体验了平凡一生的宁静。监管机构特别规定:梦中不得强制揭露真实身份或私密记忆,违者列入黑名单。
一位作家在梦中遇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放弃了写作、开了间面包店的男人。醒来后,他写下一句话贴在书桌前:
>“谢谢你替我过上了不用成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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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至。
北极冰原风雪如旧,极光流转如河。
这一次,没有仪式,没有演讲,没有投票。
只有来自六大洲的一百零八位普通人,自发聚集于此。他们中有农民、程序员、盲人音乐家、前静默区居民、失语症患者、自闭症儿童……他们默默站成一圈,掌心向上,仰望星空。
没有人说话。
但他们额上的铃印依次亮起,节奏缓慢,如同心跳。
渐渐地,光芒连成一片,与头顶的极光融为一体。远处,海底的“世界之忆”水晶树轻轻震颤,一片新叶舒展,上面浮现出今天的唯一记录:
>“今日,人类学会了一件事:
>共情不是义务,
>记住不是惩罚,
>而爱,
>始终保留在选择的权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