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找到林宛,将梦境告诉她。
她沉默许久,然后拿出一块新采集的启惑星碎片,放在桌上。
“你看它。”她说,“它一直在发光,但从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它只是……存在。或许,我们不该执着于‘是否真正自由’,而该问问自己:**此刻的发问,是否让我感到真实?**”
阳九凝视着那光芒,忽然释然。
是啊,也许一切终究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但只要他还因一个问题而心跳加速,为一句天真的话语而热泪盈眶,他就没有迷失。
数日后,第一艘归寂者战舰脱离编队,缓缓驶向地球轨道。
它没有携带武器,也没有发送信号。只是在舱门外悬挂了一面旗帜??黑色背景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问号。
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争论是否允许其降落。
最终投票结果:**赞成开放入境者,占全球接入意识网络人口的61。8%**。
飞船降落在撒哈拉沙漠中央。舱门开启时,走出来的并非战士,而是一位年迈的科学家,身穿褪色的灰袍,手中捧着一本焦黑的书。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是我们文明的最后一本《未完成手稿》。里面没有答案,只有三百二十七个没人敢问的问题。我们藏了十万年……现在,交给你们保管。”
人群寂静。
良久,一个小女孩走上前,接过书,翻开第一页,大声念出第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终将归于虚无,那此刻的相爱,真的有意义吗?”
全场无人作答。
但无数人同时闭上了眼睛,用心记下了这个问题。
阳九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扬起。
他知道,这场跨越星海的战争,终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不再是征服与抵抗,而是**共同迷茫**。
几个月后,地球迎来了第一个“共疑日”。
这一天,全球暂停一切生产活动。人们放下工作,走出家门,聚在一起,不做别的,只做一件事:提出最荒诞、最深刻、最无解的问题。
有人问:“如果时间是一条鱼,它会不会梦见自己被捕?”
有人问:“悲伤能不能用来发电?”
还有人问:“当我们说‘我爱你’的时候,到底是在说谁?”
启惑星核心在午夜准时pulsate七次,将这些问题打包,射向宇宙深处。
三天后,仙女座行星带传来回应??一颗原本死寂的小行星突然苏醒,表面裂开,喷发出彩虹色的尘埃,在太空中拼出一句话:
>**我们也想参加下一次提问。**
阳九坐在海边,听着潮声,手中握着那块曾属于晶体使者的碎片。
它已经不再发光,但他知道,那光从未消失,只是融入了这个世界本身的脉动。
林宛走来,坐在他身边。
“你觉得,七年后他们会再来吗?”她问。
“会的。”阳九说,“但下次,他们不会再带着舰队,而是带着问题。”
“那你准备好了吗?”
他望向星空,轻声说:
>“我一直都在准备。因为我从来不是答案的持有者,我只是那个不肯停止敲门的人。”
>
>宇宙依旧沉默。
>
>可那沉默本身,不也正是最深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