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糊涂!糊涂!”
在顾氏庄园顾邦国的书房里,光线昏暗,书架上堆满了旧书和文件。头发花白的顾邦国抄起一份文件,狠狠砸在顾城的脸上。
印着“生育促进方案”的A4纸哗啦一声散落一地,露出顾城涨红的脸庞。
他梗着脖子,目光死死钉在窗外花草掩映的水池假山上,就是不敢看桌案后的父亲。
“怎么!骨头硬了?!”
顾邦国一掌劈在桌面上,震得笔筒嗡嗡作响。他瞪着儿子,从牙缝里挤出几声冷笑。
顾城得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
“……不敢。”
“不敢?连宰五条人命你都敢,还有你不敢的?!”
顾邦国猛地授了一把散乱的花白头发,胸膛剧烈起伏。
他抓起桌上的热茶想喝,却被烫得一哆嗦,怒不可遏地将那名贵的龙泉窑茶盏狠狠损向书房门!
“砰——!”刺耳的碎裂声终于让顾城扭过头。
他看着满地狼藉的瓷片和婉蜓流淌的茶水,眉头拧紧:“爸,五个糟践了小晚母女的畜生,加起来还没你这破杯子贵,值得动这么大肝火?”
“值不值得?!哈哈……”顾邦国的笑声干涩刺耳,他整了整被茶水打湿的袖口:“小城,别说五个,就算你剁了赵家十条看门狗,我顾邦国今天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那你冲我吼什么?”
顾城皱着眉头,带着几分困惑,还有点委屈。
顾邦国重重叹口气,疲惫又失望地揉着眉心:“……尾巴没扫干净。你忘了那个小黑崽子?”
顾城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那五个……”
“当时!”
顾邦国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截断儿子的话,“枪口顶在那个小崽子脑门上,你就该扣扳机!不为别的,留下这么个活口当证人,你夜里能合得上眼?!”
顾城指节掐进掌心,眼前闪过昨晚妻子小晚死死护住那小黑蛋的身影。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小崽子……小晚扑上来护着,我……下不了手。”
“实在不行……”顾城的声音陡然转冷,并掌如刀,狠狠向下剁去!
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一既然父亲也有此意,事情反倒更好办了。
“实在不行什么?!现在还想动手?你是猪吗?!”
顾邦国的吼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顾城猛地一缩脖子,肩膀下意识绷紧,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抬眼撞上父亲的目光,那里面没有怒火,只有一片冰冷的、沉甸甸的失望,像块石头砸在他心口。
顾城腮帮子一鼓,鼻腔里挤出短促的声,梗着脖子顶了回去:“一个从陕北土疙喀里蹦出来的农村娃,有什么好怕的!”
“捡起来。”
顾邦国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手指重重戳向散落一地的纸张:“看清楚了,再跟我说话。”
说完,顾邦国猛地转身,背着手大步走到窗边,只留给顾城一个沉默的背影。窗外刺眼的阳光把他的轮廓映得有些模糊。
顾城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父亲背手而立的身影,又想起顾家这艘大船,大半航程都靠父亲掌舵。
他咬咬牙,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弓下背,一声不地开始捡拾地上的文件。
纸张在他手里一张张叠起。
起初他只是皱着眉快速浏览,渐渐地,眉头拧成了死结,眼神死死钉在纸面上。
翻到某一页时,他的动作骤然停住,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纸上的字烫了一下,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几乎是弹起来,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缓,将那份变得无比沉重的文件,整整齐齐地、小心翼翼地放回父亲宽大的办公桌正中央。
然后,他转向那个伫立在窗前的、纹丝不动的背影,声音里没了刚才的硬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爸……那个黄老……你查过他的底细了?我觉得……他不光是妈妈和米腊的老乡那么简单。”
顾城看着老爸垂手而立,屏息凝神,等着窗边沉默的身影发话。
“呵呵……”顾邦国的笑声低沉,听得顾城起了一层寒毛。他咽了咽口水:“爸,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