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聿淙眉峰未动,指节捏住那张被攥出褶皱的预算表,钢笔尖在纸面游走如刃,三两下签完名字,轻推至张明面前。
张明一把将预算表攥进掌心,盯着上面的数字,眼底泛起亢奋——早知这么痛快,当初就该把数字再往上翻一倍!
梁聿淙似是看透了张明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懊悔,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语气淡淡,“预算不够,允许你二次申报。”
“痛快!”张明喜不自禁地把预算表揣怀里,离开前冲冯清清昂昂下巴,“明天下午来戏剧社报个到。”
这是闹哪出?
冯清清杏眼圆睁,就算梁聿淙真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可我又不是靠他赏饭吃的女演员。
“哐!”
冯清清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钢笔跳起。可抗议还卡在喉咙——梁聿淙已从容抚平被震歪的文件,目光温和却不容闪避:“清清,学生会的难处你要体谅。”
他指尖轻点历年活动记录,“文化节办了七届,学生会从不出节目,各社团早有微词。”
见她想开口,他抬手截住话头:“今年破例让你参与戏剧社演出,表面是委屈,实则是双赢。”
声音陡然压低,“挂名'联合举办',既堵悠悠众口,又给足戏剧社脸面。至于你嘛……”他唇角浮起一丝笑:“不过走个过场的小角色,演砸了算我的。”
说罢,他把金箔推至两人中间,“帮帮忙吧。”点点金箔脑袋,它也张口:“帮帮忙吧——”
一大一小,仿佛就指着她过活了。
冯清清有苦难言,弱弱开口,“下周就要期中考了,我还没复习好。”
“文化节在期中之后,考试前绝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我不会演戏。”
“小角色而已,无需演技。”
“那你怎么不去?”
梁聿淙扫过桌上堆迭的文件,无奈摊手,“我脱不开身,当前学生会算得上清闲的,恐怕只有你一个。”
“。”冯清清噎住,无话可说。
第二天她去戏剧社报道,黄莹把她一通嘲笑,但过后,分析角色背景、理解人物情绪、如何表演,还是多亏了黄莹的帮忙。
冯清清扮演的角色戏份不多不少,台词不多不少,情绪起伏不多不少,唯一多的只有角色的恶毒程度。
是的没错,她扮演的是灰姑娘的后妈。
由于脸蛋时不时显出一丝稚气,张明特意给她找来了一顶黑色礼帽,帽檐缀着黑网,正正好好挡住那双清澈的眼眸,露出尖尖的下巴,大红的唇。
黄莹被叫走搬道具,冯清清坐在小板凳上无聊等待,期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邹沅聊天。这时,一个托着箱子拿着名单的女生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她的帽子,快速问道:“后妈?”
工作人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倒是不怕被人占便宜,反而冯清清尴尬地点点头,“是的。”
工作人员收起名单,利索地箱子里翻出一条黑色长裙塞进冯清清怀里,“你的服装,去更衣室换好给张导看一眼。”
更衣室在哪?冯清清没来得及询问,工作人员便急匆匆地托着箱子去找下一个人了。
冯清清抿了抿唇,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给邹沅回复了句,她抱着格外有分量感的裙子,开始搜寻看起来好说话和稍微悠闲点的工作人员,问路。
拉上门栓,冯清清取下时不时遮挡视线的帽子,褪下校服,拎起长裙抖开褶皱的黑纱,翻来覆去找了两遍,终于找到侧身拉链。
“笃笃”的敲门声。
冯清清伸出两只胳膊,头却还没钻出来,门外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像是道催命符,无头怪一边努力巴拉领口,一边急声回复,“稍等,马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