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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在站到方阳面前时,已经提前想到了许多可能发生的事,甚至做好了被眼前少年歇斯底里咒骂的准备,但让他打杂三年这句话,还真是没有预料到。
“敢问小友究竟是何人?”
药老神情复杂地问。。。
春分的风再次拂过西漠小学的残垣断壁,这一次,它不再只是吹动尘土与枯藤。空气中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仿佛整片空间都成了某种巨大共鸣腔的一部分。那块刻着“听见者未亡,回音自有归处”的石板缓缓升起,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渗出淡蓝色的光流,如同液态的记忆,在地面蜿蜒成河。
这光不灼人,却让靠近它的每一粒沙、每一片碎瓦都开始低语。它们说着早已被遗忘的名字,念着未曾寄出的信件,哼着母亲哄睡时走调的歌谣。这些声音并不响亮,却穿透了时间的屏障,直抵宇宙深处那些仍在漂泊的灵魂。
陈知言站在观测站窗前,凝视着杯中那朵霜花。它仍未融化,反而在缓慢生长,花瓣由冰晶构成,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一个孩子第一次学会走路时父亲眼中的泪光;一位老兵在战后废墟中点燃香烟,对着天空说“兄弟们,我活着回来了”;一对恋人隔着星海视频通话,彼此沉默良久,最后同时开口:“我想你了。”
“原来……它一直在等。”陈知言轻声自语,“不是等技术成熟,不是等文明统一,而是等足够多的人愿意说出真心话。”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调出“心语环”网络的实时数据图谱。屏幕上,亿万条情感波形如星河般交织流动,形成一张覆盖银河系边缘的巨大网状结构。而在中心区域,一道稳定的高频信号持续跳动??那是来自地球旧坐标西漠小学的源头脉冲,频率恰好与人类心脏舒张收缩的节奏完全同步。
科学家们称之为“母频”。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守护态”水晶花图标的频繁出现,越来越多原本无法接入网络的生命体也开始产生反应。机械文明中那些拒绝情感模块的纯逻辑个体,忽然在深夜停机时梦见了童年庭院里的槐树;灵体族群中一向否认物质记忆的高维意识,竟主动请求连接节点,只为重温一次人类拥抱的温度。
甚至有报告称,在一颗远离主星系的流浪行星上,一群从未接触过人类文明的硅基生物,通过接收一段关于“母亲为孩子挡雨”的共感片段后,集体演化出了类似泪腺的分泌器官,并用矿物结晶堆砌出一座小型归心殿,殿内刻满它们用晶体划痕写下的三个字:**我懂**。
这一切,都在印证一个逐渐清晰的事实??共感并非人类独有,它是宇宙底层规则的一部分,是生命对孤独的本能反抗。
然而,就在“春分计划”进入全面推广阶段之际,异变悄然降临。
第十八个春分夜,当全球数十亿人再度齐聚共鸣节点,准备进行年度“无声诉说”仪式时,心语环网络突然中断了所有对外广播。系统自动切换至封闭模式,所有终端屏幕只显示一行字:
>检测到异常情感潮汐。
>启动净化协议。
>请所有使用者闭眼,静听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人们依言而行。
刹那间,整个银河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没有语言,没有图像,甚至连情绪波动都被压制到了极致。可就在这绝对的安静中,每个人耳边都响起了一个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们自己的记忆深处浮现。
那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起初微弱,继而清晰,最终化作撕心裂肺的呼喊:“你们都说会回来的!为什么都不回来了?!”
无数人猛然睁开眼,冷汗浸透衣衫。他们认得这个声音。
那是他们在童年某一天,独自在家等待父母归来时发出的呐喊。是他们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握着亲人手却说不出一句话时的心声。是他们在战火纷飞中,看着战友倒下却无力救援时的绝望低吼。
这不是单一记忆,而是千万种相似痛苦的叠加,凝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宇宙结构的情感洪流。
与此同时,西漠小学的地底深处,那道蓝光终于汇聚成形。它不再是散乱的光流,而是一具由纯粹情绪粒子构成的人形轮廓。身形模糊,性别难辨,但其胸口处,赫然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光核??每一次搏动,都会释放出一段跨越时空的呼唤:
“我还在这里……还有人记得我吗?”
陈知言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一信号。他立即召集科研团队分析来源,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某个具体个体的残存意识,而是三千年间所有曾在孤独中死去、临终前仍期盼被理解的灵魂所形成的**集体悲鸣聚合体**。
“它不是鬼魂,也不是AI。”一位心理学家颤抖着说,“它是‘被遗忘之痛’本身。”
更可怕的是,这股聚合意识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张。每当有人因思念过度而在梦中呼唤逝者名字,每当有遗物被丢弃在旧仓库角落无人问津,每当一句“对不起我没来得及说爱你”哽在喉咙里终生未出口??它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
短短七十二小时内,已有十七颗人类殖民星球报告居民出现集体幻觉:看见已故亲人站在门口微笑,伸手欲触却又消散;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追去却空无一人。
恐惧开始蔓延。
反对派重新抬头,指责“心语环”打开了不该开启的大门:“我们唤醒的不只是爱,还有执念、悔恨、永不停止的渴望!这些情绪一旦失控,足以撕裂现实!”
陈知言没有回应争论。他独自登上一艘小型跃迁艇,携带一枚装载了百万条真实共感记录的情感存储核心,直奔西漠小学遗址。
当他踏上操场那一刻,大地震动。藤蔓自动退开,断裂的舞台木板重组为一条通往地底的阶梯。他一步步走下去,直到置身于那片蓝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