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过,尚且轮不到你来定。”傅远山语气柔和了些,“你今日退一步,他日朝堂上若因程府之事举步维艰,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见她未有动容,他又道:“不为自己,也得为你兄长的孩子斟酌一二,难道你预备留给他的,只有数不尽的仇家吗?”
“若提起这个,我便更不好退这一步了。”关月说,“当初我自顾不暇,是郡主和温伯父照看小舒,衣食冷暖,读书习武,事事上心,养个孩子何其不易。哪怕我同云深没什么干系,此时亦该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她骤然拔剑:“今日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将那一家交给我,我同国公府再无仇怨;要么我送你们一家团聚,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小五——”
“傅大人唤谁呢?”傅清平终于站起身,“他做了取舍,家族更重,便是不要这个女儿了。当初傅二将莫须有的仇怨算在我头上,唆使自己的儿子推一个尚不知事的孩子落水。若不是我及时瞧见,哪有如今这些事?那时我将他护在怀里,熬了好几夜,日日求着神佛眷顾,而我的二哥正在外头喝花酒。”
“父亲已经——”
“他想息事宁人,只动了家法了事,我那时竟也愿意。”傅清平说,“后来外贬之时,更少不了傅二的落井下石,他可曾干涉一二?如今到了这样的境地,竟还想要我打落牙齿和血吞,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些是自家事,你如今在外人面前提什么?”一直缩在后头的妇人说。
“这是我家的人。”傅清平定声道,“诸位才是外人。”
她转过身,拿帕子擦了关月面颊上的血痕:“弄成这样,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我昼夜不停才赶过来的,如今有些见不得血,在外头等你。”
关月向后勾了勾手指,刀剑一齐出鞘,闪着寒芒。
“日后朝上还要见面,非要弄得如此难看吗?”
关月上前几步,竟在他桌案前不紧不慢斟了盏茶,又拉了椅子从容坐在中央。
堂上众人颈间都横着刀锋。
她等茶水温了,尽数倒在地上,茶盏也随着清脆的一声响碎了。
“搜院。”
院子的动静他们听得清楚,关月上前两步:“傅大人选好了吗?”
“把人给她。”
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众人都下意识地行礼问安。傅远山站起身:“父亲。”
“自此你同国公府再无仇怨,一诺千金。”
“自然。”
“你这丫头做事不管不顾,太莽撞。”老国公说,“你最初的困局,是公府的银两为你解开的,怎么就让不得这一步呢?”
“不愧是在朝堂多年的老狐狸,都这时候了,还能摆出这副长辈教导晚辈的模样。”关月看着他,“你送来的东西我同云深看过,都是老夫人为郡主预备的嫁妆,只因门第不齐,才没有全数带走。真论起来是郡主给我的,同您没什么干系。若真有,只管差人上门来要,我一定奉还。”
南星亲自押了人回来,天际已有蒙蒙亮光。
“一路上嘴巴不干净的,我做主堵了。”她说,“傅家二房除却外嫁已故之女,全在这儿了。”
“嗯。”关月指着傅二夫妻两和他们的儿子,“除了这几个,余下的利索杀了丢去乱葬岗,谁敢去收殓,就送他地府作伴。”
关月俯视着他们,对上满是怨毒的眼睛,竟也不觉得害怕。
“外头那池塘正适合你。”她说,“让你这对儿豺狼父母在旁看着,之后我送你去和妻儿团聚。傅大人便再活几日吧,一刀了结了,总觉得便宜了你,不如将军中讯问的手段一一试过,若那天熬不住死了,便同程尚书一般落个尸骨无存,省得下辈子再来祸害子孙。至于二夫人——想你舐犊情深,待会儿你儿子死了,我叫人去深山挖个坑,让你们埋在一处。他死,你活,有什么话且留着到时候同他说吧。”
老国公到底年事已高,拿过主意便走了。傅二的儿子被空青强拖着丢进平静无波的水池里,此时正在里头泡着,二夫人被堵了嘴绑了手脚,长虫一般在池塘边上挣扎。
傅二浑身湿漉漉的,被敲晕了架在后头——方才他在水池边上,怎么也拖不动,南星索性一脚将他踹下去作伴了,眼看着真要淹死了,又觉得这么死太便宜他,才很不情愿地将他捞上来了。
眼瞧着关月没有走的意思,国公府上下鸦雀无声,只好都巴巴望着傅远山。
“天都要大亮了。”傅远山说,“日后朝上还要打照面。”
“傅大人这会儿只怕正想着怎么召集门生故旧参我呢。”关月笑笑,“不过也无妨,程府的事已然不能善终,多国公府几道口诛笔伐而已,实在不值得一惧。”
她拿剑锋抬了傅二的下巴:“我改主意了,这人带回侯府我都嫌脏了谢侯爷的院子,不如就在公府,将他千刀万剐了去。”
天渐渐亮了,只差太阳爬出云层。
胆子稍小些的望着地上看不出人形的物什,纷纷转过身干呕去了。
“左右也瞧不出人形了。”关月拿帕子一下一下擦着手,“我懒得替你们收拾,自个弄吧。池塘里那个捞出来和他娘一起送去深山里埋了,国公府上谁替这家人殓尸祭奠,便是不想活了。”
她稍顿,目光左右扫过公府众人:“我今日说得够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