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屋跟崔慎一说,崔慎失笑,“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还特意回去一趟?”
冯照鼓捣着桌上的香膏往自己脸上搽,听闻此言转头说道:“不是你说的,他们人不坏吗?”
以崔慎看来,她脸上涂得像牛头马面一般,实在看不出什么好处,但他不是煞风景的人,轻易就接受了,过去帮着她搽。
他一边搽,一边说道:“杨夫人谨小慎微,连带着大兄也养得老实本分,都不是搅风动雨的人。不过你也无需为他们太费心思,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冯照看他一眼,“这于你来说是件幸事。”
她意指崔慎轻而易举就能得来家业,但崔慎却轻笑着摇了摇头,“于父亲母亲而言才是幸事。”
夫妻夜话,许久之后屋内灯火摇曳,影照山墙,又是一夜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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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殿中,皇帝卧于龙榻上,一夜梦魇难安。
明明是金丝帐、黄花床,至高无上的禁庭中心,天下第一等的温柔乡,他却睡得满头大汗,面露难色,无法从噩梦中抽身。
守夜的宫人隔着帷帐只能隐隐约约听见皇帝翻来覆去的动静,以及几声含糊到听不清的呓语。
次日天将将亮,皇帝却早就醒来,盯着帐顶金绣连成的七星宝珠一动不动。
白准过来叫起早时,掀开帷帐吓了一大跳。他磕磕绊绊的说:“陛下,该……该起了。”
他叫了半天陛下还是不动,白准顿时吓得要死,陛下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打着胆子凑上去,准备用手去试探鼻息,哪知还没碰到,皇帝忽然起身坐起,立时掀被下床。
白准如蒙大赦,殿中立时行动起来,点灯的点灯,备水的备水,还有今日的早膳也早就等在外面。
但皇帝的反常始于清晨,早膳之后更变本加厉,竟不去看书看奏,而是出门去。
他从太华殿一路走到长宁园,在长宁园来来回回逛了三圈,一刻也不停歇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谁知他还要继续走,看着架势竟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陛下自己不累,倒把跟在身后的宫人累得够呛,连白准都有些受不住了。更要命的是,陛下在长宁园中越走越快,像是要把这里踏平一样,后面的人得小跑着跟上去。
白准在心里呼天喊地,前头就走来一个救星。
历城王悠悠走在前面,看到圣驾走过来请安,“陛下圣安。”
皇帝终于停下。
他看着阿弟脸上春风般的笑意,莫名有些不快,“你做什么去了?”
这里不是太和殿的方向,他也没来面圣,能去哪里。
元思摸摸头,“我……我随便逛逛。”
皇帝阴着脸,“你去见那个宫女了?”
见他面色不善,元思急忙澄清,“是,但我没强迫她,她是愿意的。”
元恒听了,眯着眼看他,“上回她要跟你分道扬镳,这就和好了?”
元思有些不好意思,”哎,就用了那么些法子哄哄她,女人嘛,都是要哄的。”
话音刚落,元思就察觉到此时有一瞬间的凝滞,他不明所以,却见陛下忽然面色和缓,甚至还过来拉住他的胳膊一起走。
“说给我听听。”
元思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他大兄什么时候竟对这种事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