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照倏然僵直身体,缓缓转头,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两行清泪扑簌落下,那人快步上前停在她面前,抬手就要碰上她的脸,忽又冲上来将她一把抱住。
他剧烈地喘息,双手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冯照眼泪越流越多,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阿照……”他哽咽地说,“我回来了。”
冯照终于抑制不住大哭,咬住他的肩膀不住颤栗。
“承意……承意!”
皇帝闭上眼,心如急坠,酸软涩哭交织,恨不能将她填进心里,补上这块疼痛难抑的地方。
她怎么这么瘦了?
她这么爱美的人衣服都穿得乱七八糟。
她这么骄纵的人,都不怪罪他来得太迟就哭了,还哭着喊他的名字。
皇帝觉得自己一颗心泡在苦水里被人揉捏,否则怎会这么酸涩苦楚,喉中都是发酸的味道。
这么小小一个人,眼泪都要把他淹没了。
他不停地沿着她的背顺抚,一下一下吻去脸上的泪珠,“别哭……别哭……我回来了。”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像是要把分别数月来的离苦都湮没成烟。
直到她哭累了歇下,哑着嗓音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皇帝坐到美人靠上,将她抱在膝上揽住腰,“……对不起,我来迟了,我去淮水边界和齐人打了一仗。”
冯照抬起头问他:“打赢了吗?”
皇帝静默一刻,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在她心里,他一直是战无不胜的巍巍天子,可是他这一仗败了,她的兄长死在征途。
他一点也不敢提前,生怕她追问兄长的近况。
“没打赢,”皇帝轻声道,“所以回洛阳了。”
他深重的眉眼在月光下蒙上一层阴影,冯照方才哭泣的嗓音还没褪去,却坚定地回道:“打不赢就再打,谁规定的只能打一次?”
皇帝不期然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失声。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对自己说过无数次,始终无法释怀,偏偏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有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释然,就像春风拂过心田,胸中倏忽涌起一股强劲的气力。
他长长喟叹一声,“你说得对,打不赢就再打。”
看着怀中的女郎,他不由更心生爱怜,“早知道就带你去洛阳了,我离你太远,总是不能放心。”
然而冯照忽然又啼哭起来,惹得皇帝慌张问,“怎……怎么又哭了?”
冯照一边抽泣,一边叱他,“我走了我爷娘怎么办?”
她说着又想到了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哭诉得更厉害了。
皇帝听着听着,心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他紧紧搂住她的身躯,在她面颊上不住亲吻,“是我的错,让阿照受委屈了。”
原本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但皇帝这么郑重其事地安慰她,冯照反而越发觉得委屈,忍不住捶打他,“当然是你的错!”
皇帝任凭她责打,心里登时涌上一股冲动,“你随我一同回去吧,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们现在就走,明日一早出发,等到了洛阳我就将你接入宫中。不过洛阳宫城还没修好,要委屈你住在金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