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庆一直紧盯着他的反应,见元誉如此终于满意地收回目光。
他当作没看见似的,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在洛阳的见闻,“你是不知道,陛下如今简直像被鬼上身似的,但凡牵扯到皇后的事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听说当初废太子之事,皇后也在里面搅和过,可陛下呢?宁愿帮她也不帮自己儿子。”
说到这儿,他放低声音凑过来道:“听说啊,陛下立皇后之前,是强娶来的!”
他神神秘秘道:“你知道吧,那个崔慎,就是做了治中那个崔家子,自从和离之后一直病歪歪的,听说就是因为夫人被抢走才被气病的!”
“……强娶?”元誉迟疑问道。
“可不是嘛!他是皇帝,谁能违背他的意愿?别说是臣妻了,只要不是元家女,谁不能娶?”
“可是……皇后愿意吗?”
“哈!”穆庆喷笑,“这可是皇后宝座,谁会不愿意?再说了,陛下万千宠爱在她一人,心再硬的女人也被捂软了。”
元誉听了若有所思。
第99章
乐陵公府外,信使经门房通传,一路畅通到王太妃跟前。
玉宁高兴地接过信件拆开看,又问了信使好些话,诸如皇后身体如何,近来有何要事趣事,心绪如何云云,信使一一作答,玉宁这才让他离开。
信中阿照说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鼓起来就像她们以前玩过的牛皮浮囊一样,一吹就涨大,滑稽无比,行动多有不便,还说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让她实在烦闷得很,洋洋洒洒一整篇,最后让她一定要到洛阳来,孩子出生认她做干娘。
玉宁看得呵呵笑,心早已忍不住飞到洛阳,想象那里是什么样子。阿照说那里冬日也暖和,草木繁盛,甚至不用整天窝在家里,外面根本没有代城那样的猎猎寒风。听得玉宁心动不已,她生来怕冷,一到冬天就觉得难受,从不知道温暖的冬天是什么样的。
可是元誉不想去洛阳,想到这里,玉宁又觉得头疼,该怎么劝他好呢?
“阿誉又出门了吗?”玉宁问婢女道。
婢女正要回话,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应答,“我回来了。”
紧接着,元誉突然从门口跨步进来,走到玉宁面前。
玉宁虽然被吓了一跳,但看到他回来还是很高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之前有事要做,现在做完了,往后都会早点回来。”
“什么事这么要紧?”玉宁问道。
他年纪小,因宗室身份领了个抚军将军的军号,但也不可能真的带兵去打仗,哪有什么要紧事做。
玉宁随口一问,元誉却认真地回,“穆刺史邀我为官,你以为如何?”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长大了,玉宁总觉得他对她越来越不敬,一点都不把她当长辈。但要真说有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瘙痒似的不痛快。
就好比现在,他不唤她母亲,从前好歹也尊称一声夫人,自从乐陵王死后,他就再也没叫过夫人,和她说话总怪怪的。可她要是真提出来又显得太小题大做。
她努力肃着脸回道:“若是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她想说自己不懂这些,但又怕说出来被他看轻,更加不敬,只好又咽下去。
说来也怪,自从玉宁开始琢磨他的古怪,今日他就更变本加厉,他要留在她这里吃晚饭。
往常他们二人都是各吃各的,但他今日一直留在房中,她客气一句他就顺势留下,总不好再反悔。
席间,玉宁如常吃饭用菜,对着那道炙羊腿伸了好几回筷子,以前在家里时父亲嫌这道菜吃起来不文雅,说不该她吃,她就真的好多年没有吃过。现在她几乎半个月就要吃一次,总也吃不腻。
元誉不怎么动筷子,目光在她吃得鼓鼓的脸颊上和席上来回游走,忽然伸手去拿那块羊腿,把布菜的婢女都吓一跳。
他用小刀一点点把羊腿片开放到盘子里,玉宁嘴里的咀嚼越来越慢,直到他把盘子放到她眼前,她陡然瞪大眼睛,猛然咳嗽起来,伴着嘴里刚刚喝下去的酪浆,直把脸咳得通红。
“不,不用劳烦,我自己来。”
但元誉充耳不闻,非要盯着她把盘子里的羊肉吃完,玉宁一边吃着一边头越埋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