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至此,王宝姬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囫囵一并把事由交代了干净。
“妾不知晋阳王为何如此,但妾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妄图天恩,其他所有事由妾一概不知、一概不懂,陛下明鉴!”
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带着恐惧、卑微和谄媚,把原本昳丽的面容都扭曲变形。
完完全全是两个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自以为是揣测圣意,把他当作认脸不认人的乡野狂徒。
晋阳这个蠢东西,一辈子耽溺声色,以为天下人都跟他一样蠢,这是惊喜还是惊吓?连拍马屁都不会,要他何用!
“白准!”皇帝大喝一声,白准立刻推门进来听令。
“带下去,好好问问,问清楚了再报上来。”
带下去还有再出来的机会吗?王宝姬惊恐地看着向她走来的罗刹中官,止不住浑身颤抖。
“救命!救命!”
几个中黄门立刻捂住她嘴,迅速制住手脚,顷刻间就把人拖下去。
“等等。”
几人动作一顿,王宝姬被捂红的脸上立时泛出光彩,白准都惊疑住,难道这女子果真有本事让陛下都收回成命,几个中黄门不自觉放松了手下桎梏。
“别闹出动静让皇后知道。”
以她的性子,不管占不占理都要闹翻天,要是被她知道了还得了,宫里都要掀个底朝天。
皇帝忍不住头疼,真是朝他讨债来的。
王宝姬高高提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呆呆地看着他转过去的侧脸,就像阎王判官,稳坐台上却把她判入地狱火海。
这一回几个中官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拖走,无声无息消失在殿中。
皇帝将目光从窗外的绿枝上移回,凝神思索着一个问题,是什么契机,让晋阳想到给他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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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照近来忙于观察元谌,她发现这个儿子有点不一样。
元谌一岁了,已经开始学会走路,但他很倔,不肯要人扶,就想自己走,可走着走着摔了又开始哭,这时候知道找大人了,扑到母亲怀里就开始撒娇。
他鬼精得很,知道母亲是这堆人里最能做主的,只肯听她的哄,旁人哄了都不管用,把冯照折腾得半死。
这还属寻常,但元谌的娇气显现在方方面面。他刚刚断奶,开始吃饭食。膳房准备了一桌子精食,保母一个个给他试,他偏偏挑中了最精贵奢靡的。
粳米栗饭泥只吃金粳米做的,鱼羹只吃洛鲤伊鲂,酪浆只吃阴山羊产,连关中秦羊都不行。其挑剔娇气实属生平罕见。
冯照气得叉腰怒目,小不点人怎么这么难伺候,一不如意就哭,哭你个大头鬼!
到底从哪儿学来的?她可没这么挑剔,阿娘说她小时候乖得很,让她特别省心。要不是从她身上来的,那就是……
冯照心里发疑,可他看着不像那么挑剔的人啊,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肯吃不肯用的。
她叫来身边两个中常侍,都是皇帝从自己身边挑出来送给她的,在御前伺候过不少时日,一步步从小黄门做到中黄门,她入宫时都已经是中常侍了,想必很了解他的习性。
她招招手让他们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你们说,阿谌这样是从陛下那儿学的吗?”
两位中
常侍看向愣头爬到桌子上,摔了一跤,脸伸到碗里沾了半脸羹饭,将哭不哭的太子,顿觉一身冷寒。
吉羽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开口,双怀却大着胆子回皇后的话,“臣听说陛下幼时曾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为太后所斥,后渐长,才没了这些偏好。”
冯照一听高兴起来,就知道阿谌的臭毛病是跟他学的,不过他在这么大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她努力想象他的脸幼时的样子,再放到阿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