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镜此时有问必答,老实回道:“贫道从书里学的,那里面好多图
,我每一样都学了……”
他盼着她的垂怜,红着脸一个个看下去,如今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冯照听了却大笑起来,“你一口一个贫道,却偷偷看这种东西,你破戒了,小师父!”
灵镜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冯照还以为戳到他的痛处,没想到这张苍白的脸上却说出最狠毒的誓咒:“为殿下,……我,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多年苦修一朝灰飞烟灭,换来的只不过是她一句:“你真有意思,那我是不是不该叫你小师父了?灵镜。”
灵镜闭上眼,甜蜜又痛苦地咀嚼着这句话,这就是他二十年修来的果。
等到大雨稍歇,宫中地面积下不少雨水,宫人们扫过殿前的雨水,露出光滑湿润的地砖,就见灵镜法师一步一个脚印踩在薄薄的水面上,平静地离宫而去。
自那以后,灵镜法师就成了显阳殿的常客,宫人们常常看到他来去其中,据说他医术很好,又有佛性,能治好皇后苦夏之症,一时间他的名声在显阳殿中都传开了。
李循被皇后提到女尚书的位置,比从前更忙了,但她乐在其中。以如此年纪身居女尚书之职实属罕见,宫中无不艳羡她深受皇后重用。
近来宫中要放出一批宫女,上次盂兰盆节后,皇后命人清查宫中女婢之数,发觉竟有数万人之多,便下令裁撤宫女。
毕竟宫中正儿八经的主人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根本用不上这么多。再者内廷开支亦可削减,清查完这几年的账目,她这么奢靡度日的人都觉得内库支出实在吓人。
李循刚升官,便理所当然地接下这桩差事,在宫中跑得脚不沾地。不过接下来她就发现,尽管事务繁杂,但宫人对她无有不敬,简直到毕恭毕敬的地步,因为她们都想着回家。
她看着这些人渴求稚气的面孔长叹一声,只道:“诸位放心,我遵循皇后旨意,必定依照宫规法理来办,循在此立誓,绝不偏私,绝不吝啬,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如此过了数日,李循在千秋门外送出又一批宫女时,正巧遇到了准备进宫的元思。
她规矩地行了个礼,“历城王大安。”
元思本在车驾上,见到她后立刻跳下来问:“你怎么在这?”
“臣在送宫人出宫。”
元思看着侧门里走出来的长长的宫女队伍,不知在想什么,忽又问她:“你不问我进宫做什么?”
李循低眉敛目,顺着他的意思问:“殿下进宫做什么?”
元思怒气一下升腾上来,但很快压住,话语飞快地抛出:“你跟我一点话都不想说吗?”
“内廷不可私通外朝。”李循答道。
“放屁!”元思破口而出。
他向来温和,脾气暴躁的时候都少有,遑论骂出脏话,真是被气急了才顾不上风度,李循都惊讶地抬眼看他。
但元思就像被点燃了一样,“说得好听,内廷不可私通外朝!那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皇后殿下做了什么吗!”
李循心里忽地一坠,开始砰砰直跳,但脸上仍然不动声色。
“请殿下明示。”
元思狠狠咬牙,眼观四周无碍,深吸了口气凑到李循跟前,压低声音斥道:“那个沙门是怎么回事!”
李循脑中嗡的一下空白,然后浑身血液上涌,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的表情。
“臣不知殿下在说谁?”
元思被她气得手上发颤,指着她鼻子骂:“你不承认有什么用,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你以为还有几个人不知道?这就是你坚持要跟的主子,我看你迟早要被她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