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犹踏晨露,归时已近黄昏。
或许是担忧他们的行踪,平素这个时候还在山上修行的弟子,在公冶慈等人踏上石阶没有几步,就看到下山迎接的几人。
还没走到面前,远远地就听见他们呼喊“师尊”的声音,以及询问他们此行收获的内容,待到走到面前,看到花照水捧着的那只装着鲜红莲花的瓷罐时,目光又全被吸引了过去。
但花照水只想赶快将这只水淋淋的陶罐找个地方放下,很是干脆的无视了几人的问询,又越过他们,飞快的朝着山上庭院奔跑。
其他几人听说这是师尊特意带回来的莲花,也都忍不住又跟着花照水先往院子里跑,是想要仔细欣赏罐中形状奇特的莲花,至于他们这一行的结果——有师尊跟着,总不会出什么差错,况且上去之后,问花照水也是一样。
最后便只剩下公冶慈与郑月浓落在了最后,踏着青石台阶,慢慢的朝着庭院方向行走。
那是毫无任何预兆的,公冶慈忽然开口问:
“什么感觉?”
“啊?”
郑月浓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冶慈身为师尊,不介意再将话说的更清楚一些:
“看到花照水与宋问道共在一处,你还为无能狼藉的宋问道所迷恋么?”
果然来了啊。
郑月浓心中有一块石头落地,但好像又有另外一块石头提了起来。
因为她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而且这和花照水又有什么关系。
郑月浓低头看着边边角角长着青苔的石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宋师兄他——他只是没接触过蛊虫,才被暗算了,而且就算是身处牢笼,宋师兄也没失去坚韧意志,并且还鼓舞其他人坚持下去,就算是见到花照水,也没和其他人一样被美色迷失本心。”
公冶慈听她言语中对宋问道满是溢美之词,忍不住轻笑一声,说:
“有美色过人,大放光彩的花照水在一旁作为对比,你竟然还能全心关注宋问道的有点,看来,你对他的迷恋倒是深厚。”
宋师兄伤的那么重,她当然会关心,干嘛要注意花照水的存在,等等——
郑月浓怔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师尊为什么要问上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将花照水喝宋师兄做对比,甚至为什么这一趟援助要让花照水代为行动——竟然是为了更加衬托宋师兄的狼狈吗?!
反应过来这一点后,郑月浓却是更加的无语。
如果她此前从未认识花照水,这一次地牢相见是初次见面,甚至自己也是被关在牢笼里饱受蛊虫折磨之人,或许有为他动心的一丝可能,但谁让自己花照水也算是“朝夕相处”这许多时日,在被他的美色迷惑前,就先被他挑剔的性情而失去兴趣了。
试问谁会喜欢一个整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还会毫无预兆的抽风伤人的神经病,就算美若天仙,让万事万物都黯然失色也不行啊。
反正郑月浓是做不到,她最多也只能和花照水以同门的身份和谐共处,要说倾心与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53章长夜深深时要用你拙劣的剑术来使我发……
因为师尊的话,叫郑月浓想起来从山谷中朝外逃亡时的场景。
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人,竟然还有人满怀憧憬的,特地跑来偷偷打听花照水的来历,讲说他是“附火菩萨”,想要知晓他的身份,以便将来好登门道谢……
当然被无情拒绝了——花照水冷笑一声,熟练地翻了一个白眼,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肯,最后还是郑月浓为了师尊的名誉,替他将婉言谢绝的场面话说完。
那时郑月浓百思不得其解,且不说真正挽救他们的师尊,花照水这样尖酸刻薄的人,到底是怎么和救世菩萨相提并论的呢,这些人是真的看不到花照水他不加掩饰的恶劣性情么。
现在她明白了,果然是美色害人啊!
如师尊所设想的那样,不了解花照水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都会被花照水这张皮囊所引诱,就算是他横眉冷对,也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冰山美人高岭之花,而了解他的人——
此刻,郑月浓和师尊也已经走到了庭院门口,庭院内,花照水正在“表情扭曲”“花容失色”地讲述在山谷地牢中的遭遇,语气中充满了嫌弃的意思——不仅仅是嫌弃蛊虫,牢房,甚至包括哪些对他怀有仰慕之心的被救之人。
“师尊啊,您老人家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
郑月浓有气无力的说:
“如果说是和花照水对比的话,就像是现在一样,我只记得他在我耳边疯狂嫌弃说那些蒙面人品味低下,被困之人的白痴愚蠢,地牢肮脏腥臭,以及蛊虫的恶心至极了。”
她喜欢的,是宋师兄那样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文雅之士,崇高之人,可不是花照水这样空有漂亮皮囊,性情却无比恶劣的人啊。
甚至此刻,花照水也还在说这件事情,并且很是神色痛苦的总结:“我想明白了,师尊是故意让我来做这些恶心事,想让我戒掉不能近人的习性的,但我现在更不想接近任何陌生人,总觉得他们身体内都爬满了恶心的虫子。”
……
显然,无论这一趟行踪,目的是为了让郑月浓在对比下死心,还是为了以毒攻毒,让花照水戒掉不能近人的习性,结果都是大写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