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且不说,王氏听后先就呆住了,半晌才疑惑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要二十只,咱们家里就这几个人,还有其他的菜蔬果肉,如何吃得完?”
“吃的完!”杜瑕搂着她笑道:“鸭子肉好吃着呢。红烧、清蒸、碳烤、乱炖、煲汤……再者如今天冷,就算一时吃不完,冻起来也好,挂在屋檐下头风干也好,不怕坏呢。”
见她笑的狡黠,王氏也就猜到一二分,知道这个丫头指不定临时又想起什么招来了。
一是如今他们家宽裕,几十只鸭子也花不了多少钱。再者就像她说的,正好如今天冷,便是一时吃不完,不管是养着还是冻着,都坏不了,也就由她去了。
当然,王氏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主意一向多得很,见她这样神神秘秘的,也十分期待到底能弄出来什么。
王氏就笑了,对下头的人摆摆手说:“罢了,就听你们姑娘的,她要什么你们就去采买了来,回头若是要大鹅也不必回我,需要钱只管去帐房上支取。”
下人领命去了,王氏又拉着杜瑕,捏着她的手笑道:“偏你就鬼主意多,又爱折腾,我也不管了,且等着看你到底能做出什么来。若做不出来,可要吃一顿好打呢。”
如今她儿子女儿都有了好前程,而且手头富足。更远离了那些糟心的亲戚,便十分惬意,做梦都几乎要笑醒,这几个月虽然累,但气色却更加好。
眼下正值寒冬,外头冷的厉害,大家不愿出去逛,可憋在家里又有些无趣,好不容易女儿有了点想做的事儿,王氏自然愿意由着她的性子来。
一时鸭子果然买回来,只听得满院子嘎嘎乱叫,一众下人都伸着脖子看,王氏也给逗乐了,捏着太阳穴说吵的头疼。
杜瑕自己也乐个不住,心道难怪人家都喜欢用鸭子叫来形容人的聒噪,这威力果然非同凡响。
她赶紧叫人都杀了,叫刘嫂子好好盯着,把鸭血留出来做血豆腐,日后涮锅子吃。
说起鸭血和涮锅子,杜瑕却突然想起来毛血旺,那种麻辣鲜香超级下饭的口感顿时叫她口水三千丈。
“刘嫂子,炖鸭子什么的且先往后放放,你先给我准备一小盆鸭血,晚间我想做个毛血旺解解馋。”
大家都知道她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而且也不胡闹,如今也都养成了她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做的习惯。
刘嫂子应了,一边挽着袖子弄鸭血一边笑道:“姑娘又有新花样了,等会儿我也厚着老脸去看看,以后就不必姑娘亲自下厨,只安心读书画画就好。”
现下人做菜多是按照原先的老法子来,可自家这位姑娘却古灵精怪的,平时不怎么下厨却也经常有绝妙的点子,叫她只觉豁然开朗,若要问又听说是从书里看来的。刘嫂子就时常感慨,怪到人家都说书里头什么都有,如今更是连菜谱都不缺。
做菜繁琐又累人,这会儿也没个油烟机,十分烟火缭绕,进去一趟熏的浑身都是味儿,出来之后还要换洗衣裳,杜瑕自然也不爱下厨,而且刘嫂子母女三口都是签了死契的,并不怕她说出去自己谋利,听了这话就满口应下。
后面给鸭子拔毛,杜瑕也都亲自盯着,直叫他们小心一些,将最靠近里头的那层细细的绒毛留出来。
众人都不知道她要这些绒毛做什么,却也不问,都小心的拔毛。
等放净血水拔光毛之后,二十只鸭子都脱的赤~条条的,沿着房檐底下排了一溜儿,随风晃荡好不滑稽。
王氏看了一回,乐不可支,指着杜瑕笑个不住:“瞧你做的好事,咱家竟成了卖货的了。”
杜瑕也跟着笑道:“这个又怕什么?刘嫂子手艺那般好,叫她都做成风干鸭子,往年咱们自己吃都不够,今年又来了开封,说不得要走人情,拿这个送人也不扎眼,又亲近,恐怕这些还不够呢。”
王氏听了,略琢磨一回,倒有些心动,只是还有几分迟疑:“这些在京里做官的人家,他们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咱们小心翼翼尚且不够,若拿这几只鸭子送人,会不会叫人笑话粗鄙?”
听说这边人送礼都讲究个高雅有趣,鸭子这种东西恐怕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跟高雅有趣什么的扯不上关系吧。莫要送礼不成,反倒惹怒了旁人,弄出祸事来。
“娘实在多虑了。”杜瑕笑说:“咱们什么人家什么家底,人家想必也清楚的很。若咱们非要学着旁人一般送些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落在人家眼里才叫东施效颦自不量力呢。古玩玉器绝世孤本等咱们也送不起。有多大肚量吃多少饭,咱们也不是想去巴结谁家,这些东西亲手做的,更显真挚不是?若送的太贵重了,人家怕还不敢收呢。”
说完杜瑕又去吩咐人清洗鸭绒,洗干净之后放到炕上烘干。
因为是鸭子身上的,难免有些骚膻,少的时候闻不出来,如今二十只鸭子身上的绒毛堆在一块儿,味儿就有些大了。
一时间整间屋子里都是那股腌臜味儿,熏的杜瑕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也傻眼了。
这可如何是好,若一直带着这么一股味儿,还保暖呢,怕先就把自己熏死了,保准也没人敢上前来。
这会儿味儿这么重,不管是醋熏还是香薰都不成,不然非但香不了,反而还会产生一种由睲膻骚臭等混合而成的威力堪比生化武器的全新的复杂气味……
无奈之下,杜瑕便把王能和彭玉等人都找来商议对策。
这些人也完全不知道杜瑕平白无故的弄这么多鸭子毛作甚,还要耗费许多力气来拾掇,一时只觉啼笑皆非。
王能挠了挠头,憨笑道:“姑娘说笑了,小的以往确实拾掇皮毛,可那都是兽皮,着实没弄过飞禽。且这个连皮都没有,只剩毛,姑娘又不许损坏了,这小的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杜瑕无奈,只得将求助的目光送往彭玉,无限期冀的问道:“彭大哥可能配些去味儿的香粉?或是吸味儿的玩意儿?”。
彭玉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可也只能实话实说:“王兄弟都没招儿,小的就更没法子了。”
他虽略通医道,可也只是针对跌打损伤等皮肉伤,于内科以及其他家常病症着实束手无策,更别提想叫他给鸭子毛去味儿……着实驴唇不对马嘴。
见杜瑕满脸失望,彭玉又试探着说道:“若只要去味儿却也不难,姑娘只把它用布兜装起来,放到屋外任着北风狂吹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