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
庄氏语气算是客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少女只着一件寻常半旧的素缎裙,未施粉黛,却生得月眉星眼,杏面桃腮,果真是令人难挪开眼的绝色。
其实当日她寿辰时,就对这丫头颇有印象,只是没料到,自己那没见过世面的长孙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微微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圈椅,面色平静,道:
“坐吧!”
纪云瑟一见这位老太太,已经猜出了几分她找自己的用意,但见她言语客气,便也不扭捏,淡笑着颔首后,径直坐了下来,恭敬问道:
“不知老夫人找晚辈来,有何事?”
“没什么事,碰巧路过,看见贵府的马车,便邀姑娘过来饮茶。”
丝毫不提她们分明只有一面之缘,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两人,纪云瑟亦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婢女上前斟了一杯茶,双手奉给纪云瑟,见她接过饮了一口,庄氏问道:
“姑娘觉得,此茶如何?”
纪云瑟不知其意,淡笑一声,放下杯盏,道:
“晚辈不懂茶,但喝着甚好。”
一旁的婢女躬身给她添了一些,恭敬道:
“这是庐山云雾,夏季多饮,有清热降暑之效。”
庄氏面上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口中却似诧异道:
“你竟不懂茶?如此说,闺秀们都会的点茶手艺,姑娘也不会了?”
再蠢笨的人也能听出来,这是意指她连他们国公府的婢女都不如。
纪云瑟垂眸,如实道:
“不会。”
“你祖母也算是出身世家,连这个都不教你?”
庄氏自饮了一口茶,用绢帕擦了擦唇角,语气平淡,却透着居高临下的鄙夷,
“那么,琴棋书画,治宅管家,这些闺阁技艺你都学过些什么?”
听她提起祖母,纪云瑟皱了皱眉,但很快放松,淡然对上她审视的目光,毫不心虚地实话实说道:
“晚辈只略识得几个字,其他的一概不会。”
庄氏坐直了身子,向后靠了靠:
“既如此,你怎敢肖想与子睿的亲事?”
“你自问配么?”
不愧是勋贵豪门里将养了一辈子的诰命老太君,纵是说着如此难听的话,也是语气平静,并没有暴跳如雷、声色俱厉。
纪云瑟轻笑一声,她本就不想攀他们家,原本与这老太太算是一条心,但凡能尊重她好好说话,她们自然可以愉快地达成一致,但此刻,她眨了眨眼睛似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就着她的问题,礼貌答道:
“大约,世子就是瞧上了晚辈的容色吧!”
“你……”
庄氏终是忍不住,起身皱眉指了过去,正要开口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包天不知羞耻的丫头,却见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她不争气的长孙,行色匆匆,甚至连身上的朝服都未换下。
晏时锦先看了一眼纪云瑟,见她似无异样,才向庄氏躬身行了个礼,道:
“祖母要见云瑟,该先知会一声孙儿,由孙儿来安排。”
庄氏语气不耐:
“废话,我做事,还需你小子来教?”
但见纪云瑟在旁,也不好太与他吵凶了,反而让这丫头看笑话,便缓下声量,道:
“不过是叫纪大姑娘陪我喝盏茶,值得你丢下公务特地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