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灵岩寺在深山中,僧侣和比丘尼们都是自行砍柴挑水,但考虑各位贵女基本上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故而允了每人都带着各自的两个婢女,做一做粗活。
赵沐昭素来养尊处优,刚过了两日已经受不了,趴在简陋的案桌上揉着酸痛的手臂嚷着要回宫,玉拂和玉晓在一旁帮着她抄经,一面劝道:
“殿下稍安勿躁,陛下最厌恶不忠不孝之人,这又是为太后娘娘祈福,殿下再怎样都要忍了这一个月,万不可生出事端,惹陛下生气呐!”
纪云瑟倒是十分认真地完成所有任务,除了抄经,每日晨起,都是第一个到达经堂,真心实意地随同高僧们一同诵经,为太后祈福,以弥补内心的歉疚。
崇陶和效猗只要跟着自家姑娘,什么日子都甘之如饴,挑水砍柴不在话下,甚至觉得比在府里不光得干粗活还要受闲气的日子,舒畅了不少。
就是对姑娘每日只吃斋饭有些无奈。这日,崇陶从山涧里挑了水回来,行至正在埋头抄经的纪云瑟面前,悄悄问道:
“姑娘,要不要奴婢明日砍柴时,偷偷下山给您买些……”
纪云瑟白了她一眼,打断道:
“你别害我行不行?”
效猗在一旁点燃檀香,熏一熏屋内的潮气,道:
“姑娘说的是,太后娘娘疼了咱们姑娘一场,咱们得记着她老人家的好。”
崇陶弱弱道:
“我这不是怕姑娘身子吃不消么?再说,孝顺也不在这些地方,只要姑娘的心是真的,想必太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的。”
纪云瑟活动了一番有些酸胀的手腕,将刚写完的一册佛经递给崇陶,道:
“别说了,你若是闲着,就给我把经书送去。”
崇陶微微叹了口气,接过经书出了门。
寺院内随处可见的女暗卫,是晏时锦特地安排过来护卫众多贵女们的安全。
崇陶是个话多的性子,就是在院子里劈柴干活也要拉着人闲聊,早就跟素日守在她们门外的一个暗卫混熟了,知其名唤“赤霄”。
赤霄见她手捧着经书出来,热心道:
“姑娘又抄了一卷经书?”
“需不需要在下帮着送去方丈院?”
崇陶正好累了半日,便眨了眨眼睛,问道:
“不会耽误大人的事吧?”
赤霄笑道:
“怎么会?在下奉命护卫各位主子安全,帮忙做些跑腿的活儿也是应该的。”
崇陶听她如此说,也不跟她客气,将经书交给她,道了一声谢,便径直往一旁的柴房生火去了。
暮色四合,弦月如钩。
京卫司衙门里,晏时锦的官廨亮着烛火,他翻阅了两份从虔州过来的邸报,拧了拧眉心,思索片刻后,提笔回复了几个字。
敲门声响起,听出是紫电的声音,晏时锦并未抬头,说了一声:
“进来。”
紫电将手里的一册佛经放在自家大人的案桌上,道:
“世子,这是纪姑娘今日刚抄的。”
“赤霄说,纪姑娘每日诵经都十分勤谨,除了去经堂,就是留在房中抄经,并无异样。”
晏时锦搁下笔,拿起佛经翻了翻,她的字他也是最近才见过,一看就是从来不曾用心练,没有童子功的底子,写得只能说是一言难尽,勉强能认出来罢了。
也不知沈绎这个教书先生在她家这么多年,都教了些什么?
不过她抄的佛经胜在认真,看得出来,是一笔一划用心在写。
莫非,他真的错怪她了?她主动要求去诵经,的确是单纯为了太后,和他?
“送回去,交给方丈大师吧!”
晏时锦将佛经合上,道:
“让赤霄好生护着就是,不用再送佛经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