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再冷,也没有自家主子的脸色冷,近来,他行事愈发凌厉不讲人情,对裕王和夏氏的党羽穷追不舍就算了。
连“老丈人”纪侯爷都被他大义灭亲,将他原本靠着太后娘娘谋来的,在织造局的一个差事免了,另换了个毫无油水的闲职。
也不知主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甚至连纪姑娘的妹子都没放过。
将那位纪家二小姐原本打算勾引涟亲王世子赵峥不成,阴差阳错地认识被小郡主退婚的孟家五郎,两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的龌龊事让人揪了出来。
紫电正没精打采地默默叹息着,却见青霜突然敲门,道:
“主子,冀州来信!”
晏时锦搁下笔,道:
“进来!”
他接过青霜手中的密信,拆开看后,眼底闪过一丝戾色,果然不出他所料,沈绎根本没有回冀州奔丧,那只是他的一个替身!
晏时锦森冷的目光落在青霜身上,将信重重甩给他:
“你自己看!”
青霜浑身一凛,看毕后更是吃了一惊,也不敢辩解,弱弱问道:
“世子,是否要属下去将那人捉回,禀报圣上?”
晏时锦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这个蠢蛋下属,道:
“你是要打草惊蛇?”
紫电和青霜二人静立不敢动,片刻后听自家主子吩咐
道:
“去查火起的第二日,通州去往江南一带的所有船只!”
第74章
江州城,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初夏。
烈日高悬,城郊的漪澜苑,有凉凉的风透过窗棂吹入厢房内,宽阔的拔步床落着银红的霞影纱,远远看着,如山间的云霞伴着薄雾,隐约可见纱帐内一个窈窕身影,呼吸规律起伏,正睡得香甜。
效猗端着热水悄然推开了门,无奈摇了摇头。
自家姑娘昨日夜里刚从琼州岛回来,看着她一身疲惫,早上便没舍得喊醒她,任她睡到此刻。
两年前,姑娘跟着二小姐去往暹罗,因人多不便,便留下了崇陶在江州,只带了年长些的她同去,她们一路上虽见识了从前未曾见识的山海风景,但也实在奔波。
别的不说,一行人乘宝船在海上就历经了约莫一个月,第一次身处茫茫海中央,自家姑娘倒是一点儿也不惧怕,日日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和一望无际的海面,缠着船夫伙计们讲从前的一些经历趣闻。
效猗却是不敢轻易出船舱往外瞧一眼,那感觉,就似天地无限放大,而她如微尘般渺小,只要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心跳就似随着海浪起伏,无法平静。
有一次,还碰上了海上暴雨,倾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止,那滔天的巨浪,仿佛要吞噬一切。
自家姑娘见船晃得厉害,开始也是害怕,但见二小姐和船夫水手们皆是面色淡然处变不惊,也就镇定下来,拉着她躲入船舱,劝她这种情况担心也是白费的,就当这大船是个大摇篮,安心睡觉便是,想必第二日就雨过天晴了。
而效猗却提心吊胆地默念了一夜的“阿弥陀佛”,生怕一船人的性命就此交代在这无垠的碧波之中。
幸好有惊无险。
二小姐在暹罗的生意谈得算顺利,自家姑娘也跟着学了好些经商之道,二小姐见姑娘有些灵性,带她见了几次世面后,其中的几单货物往来,便放手让姑娘去与人商谈。
姑娘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了二小姐做靠山,胆子也大起来,好在一切顺遂,来往的货物交接妥当。
自家姑娘第一次远行,暹罗又有许多从未见过的瓜果美食,便有意在那里住了许久,直到二小姐赶着要回大缙谈另一桩生意。
到了琼州之后,自家姑娘见她实在受不住颠簸,已经出现水土不服之症,只得让她先行回江州,自己继续跟着二小姐留在那儿,顺便等着暹罗的货船。
直到几个月后方返回江州。
效猗回过神,看了一眼滴漏,随即拉开帐帘,里面露出了一张精致的美人面,乌发如瀑般散落枕畔,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衾,一只雪白的膀子不安分地随意搭在外。
效猗叹了口气,正要把自家姑娘唤醒吃早膳,却见她突然紧紧抓住被衾缩成一团,惊叫道:
“啊!不要杀我!”
效猗一惊,忙抓住她的手,道:
“姑娘,姑娘,奴婢在这里,您怎么了?”